宿缘(唐清推案系列之一)_唐清【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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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青年道,“清妹,你有所不知。最近几年长安、洛阳连续发生几起大案,被害人家都是长安,洛阳有名的豪门富户,其中不乏官宦人家。被害人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在一个晚上全部变得神志不清,发狂不已,而且不断做出伤害自己,摧残身体的举动,不停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奇怪的是,家中大宗银两并未被劫,似乎歹徒并不为钱财而来。只是每家总有一件引以为傲的世间珍品,如洛阳王家的琉璃灯,长安董家的马踏飞燕,这些,在出事的那个晚上,却不见了。”

  唐清一阵心惊,“用那么残忍的手法,居然只为抢夺一件身外之物,就残害了人家上下几十口?师兄,你有线索了吗?”紫衣青年摇头,“案发后,我们也是毫无头绪。直到两个月前,巧遇我的一位武林朋友,闲谈中,他说起了近十年里江湖发生的几件大案。比如,九年前,点苍派被灭门,点苍派的乾坤棋盘消失不见,点苍派上下一百多名弟子,连同掌门人苍须子一夜之间全都得了失心疯。再说到七年前,湖南洞庭山庄也是一夜之间被灭门,洞庭山庄的传世之宝血珊瑚也下落不明,而洞庭山庄庄主李沧海连同夫人,少爷,小姐,里里外外的仆佣也在一夜之间全发了疯。还有五年前的名剑山庄灭门案,三年前的紫鲸帮灭门案,凡是镇庄之宝,镇帮之宝,统统不见了,而所有人全发了疯,也就不成其为人了!我听着这位朋友的话,却突然之间起了一阵颤栗!”她,听着师兄的话也有一种颤栗,一种仿若熟识透了却又抓不住实质的模糊感紧紧地揪着她的心,她似乎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她记忆的某一处是与师兄的叙述有着共鸣的,可怎么搜寻,就是提供不出那个明确的画面,当局者迷了。“听着这位朋友的话,”紫衣青年继续喃喃叙述,“听着朋友描述那些被害者神志失常的状态,与我们所追查的长安洛阳的官府大案中的受害者极其相似,会不会……”唐清很快接口,“师兄在想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或同一群人干的?”要是那样的话,这真是一群目无王法的亡命之徒,他们下手的对象竟然不限黑白两道,无论寻常百姓,抑或是江湖中人,只要成了他们的目标,他们就决不放过。这真是太可怕了。想到这,唐清还是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况且师兄叙述中令她最印象深刻,最能涌起疑惑,冲击最强烈的,是那些受害者个个发狂的状态,她可以随着师兄轻轻的叙述,而相应地描绘出那些画面,真的,也许师兄会奇怪,她怎可刻摹得如此分毫不差,因为,她,好像见过。那种压迫的感觉啊,让人不寒而栗……紫衣青年道,“我当时所想正与清妹一样。不知被害人是中了何种毒,又或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幻术,才会成这样,总之,无药可医。这些无辜的生命就如此轻易被剥夺了。清妹,为兄当捕快多年,见多了各种杀人场面,有的甚至比这个更血腥更残忍,可为兄只有在调查这个案子时,才突然莫名地感着苍凉和悲哀,这样折磨人于无形的杀人方式,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然后,我会对作案者也生出一种恨不得把之就地正法的极端愤慨。清妹,为兄失态了,真是让你见笑了……”

  师兄是以轻松自嘲的口吻说来,最后还和唐清开着昔日惯有的玩笑,但唐清觉着只有眼前这样的师兄才是个真性情真本色的男子汉,他的内心一定也痛得不得了,看他紧扣茶杯的手指如此弯曲有力,些微抖了一下,才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唐清不作声,却细心地为他把茶添满,紫衣青年笑了笑,缓解脸上僵硬的表情,“多谢清妹。我与那位朋友继续聊着,他说新近的武林盟主,若虚别院的若虚公子已着手号召武林同道全力调查此事,务必要找出真凶。而我们官府也正着力彻查。从近几起案件看来,凶手的作案方向正逐渐北移。所以,雷大人才会派我一路北上,伺机查探,务必要寻出些蛛丝马迹。”唐清道,“听师兄笃定满满的口气,似已发现了什么。”紫衣青年双眼绽放光彩,牢牢盯视着师妹,“什么都逃不过清妹的法眼。”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如令牌状的东西,递给唐清,“清妹,你看,这是雷大人那里保存的九年前洛阳王家惨案现场找到的证物。”唐清接过令牌,仔细摸索了一番,“这不是一块寻常的黑铁,似乎是古书上提到的黑金刚,不常见于中原,或出自海外无名岛。相传,曾有一出海打鱼的渔夫在一荒岛上捡到此种石块。”说着,慢慢来回抚摸牌子,“是了,就是这种质材,黑灰色,硬而脆……嗯,这是什么?”只见牌子正面大大地刻着一个古篆的“易”字,唐清轻轻喃道,“易?易,变化,易……师兄,这是何意?”她抬头看向紫衣青年。紫衣青年摇摇头,“我也不解,只是——听闻近几年江湖上崛起了一个神秘帮派,天易宫。”

  “啊,难道是——天易宗主?”唐清想起刚才说书先生曾提到的名字。紫衣青年微笑点头,“师妹果然博学多闻,想不到连这种江湖事也如数家珍。我早知道只有师妹才能说出一些关于这个牌子的东西。确实,有人传闻天易宗主重现江湖,不知这些可也与易字令牌有关?”唐清腼腆道,“实在惭愧,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说到查案,我可不及你这个天下第一名捕雷逸云身前最得力的猛将呀。”她翻过了牌子,不觉从嘴里溢出一声惊呼,“这牌子的反面怎么依稀似个人面?这额,这眉,这眼,这鼻,真是越看越像,怎么似极一位年轻男子?”“清妹也发现了,看来确是个人面无疑了,当然每个看过牌子的,都会察觉到这一点,皇皇昭著了。只是——并不知道这人是谁?是活人?还是已不在人世了?”说到这,紫衣青年缓缓地端了茶杯,举到口鼻前,似乎遮下半个眼睛,任一道眼神斜斜从内里飘出,不落痕迹地掉在了唐清身上,耐人寻味。唐清并未察觉师兄这样的目光,她只是一昧偏头沉思,对这件事格外认真起来。为什么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雕刻这么一幅人像浮图呢?为什么要故意遗落这块令牌在被害人的家中呢?是的,她可以断定为“故意”!以凶徒雷厉风行的作案手段,怎么可能会在作案现场疏忽地掉了这么一件“证物”?哼,简直像一场表演。目的是为了扰乱办案者的视线?还是埋伏了更危险的讯息?她没有当场对师兄说出她的疑惑,在像师兄那样专业的办案人面前,她更明白不能胡乱说着不成证据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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