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一头剑龙的胸腔做的。”老人解释道,一边磨磨蹭蹭地从摇摇晃晃的纸堆下面扯出电线,接上仪器。“这儿,”他说,“拿着这些。”他把几根剥掉了外皮的电线端头递给阿瑟。
阿瑟接过电线的那一瞬间,一只鸟笔直地从他面前掠过。
他悬在半空中,自己完全看不见自己。在他身下是一个绿树成行的美丽的城市广场,广场四周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白色的混凝土建筑,设计风格轻快通透,只是装饰稍微差了些一许多建筑已被雨淋得痕迹斑驳。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清新的微风在林间吹拂,广场和周围的街道上聚集着欢乐兴奋的人群,很容易使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所有建筑也都跟着轻声地哼哼着。某个地方,一支乐队正在表演,色彩鲜艳的旗帜在风中招展,空气中弥漫着狂欢节的气息。
在空中,阿瑟甚至没有一具有形的躯体,于是他感到极端孤独,但没等他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一个声音已经响彻整个广场,让所有人注意。
一个男人站在装点得五彩缤纷的高台上,这个高台就在显然是这个广场的主体建筑物前面,他正通过扩音器向人群发表演讲。
“等待在深思的阴影之下的人们!”他喊道,“光荣的卢姆方德尔和曼吉克塞斯——宇宙中有史以来最伟大、最风趣的博学者一一的子孙们,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旗帜、横幅以及口哨声飘荡在空中。狭窄一些的街道看上去很像转过身背部着地的蜈蚣,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它们的腿。
“整整750万年了,我们种族始终等待着这个伟大而充满了希望的启示之日!”狂欢领袖大叫着,“答案之日!”
狂喜的人群再次⒊龌逗羯?
“再也不会了,”那个男人喊道,“我们再也不会在清晨醒来时苦苦思索:”我是谁?我生命的目的是什么?按照宇宙的法则,如果我不起床去工作,真的有什么关系吗?‘因为,就在今天,对于所有这些不断困扰着我们的涉及生命、宇宙和一切的问题,我们将会一劳永逸地得到一个清晰而简洁的答案!“
当人群再次沸腾起来时,阿瑟发现自己正在空中滑翔,朝着高台背后那栋建筑一楼的一扇富丽堂皇的巨大窗户下降。
由于直直地冲着窗户而去,他一度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但仅仅几秒钟之后慌乱就过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穿越了坚固的玻璃,甚至丝毫没有碰到它。
屋内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光临,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他本来就不在那里。他开始意识到,所有这些经历都只是一顶接入6条70毫米磁道的头盔所产生的一种记录投影。
这间屋子和司拉提巴特法斯特所描述的非常接近。在整整750万年中,它被照看得很好,几乎每个世纪都会定期清扫一番。上等红木制成的操作桌摆放在墙边,地毯稍稍有些褪色了,但是巨大的电脑终端立在皮革桌面上,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就像昨天才刚刚组装完成似的。
两个身着正式礼服的人毕恭毕敬地坐在终端前,等待着。
“那一刻正在接近我们。”其中一人说,这时阿瑟惊讶的发现在他脖子旁边稀薄的空气中突然显出了一个单词。这个单词是“卢恩克沃尔”,闪烁了几次之后又消失了。还没等阿瑟把这一切存进脑子里,另一个人就开口了,于是一个单词“佛格”出现在他的脖旁边。
“7万5千个世代以前,我们的祖先启动了这个程序。”第二个人说,“从那以后直到今天的漫长岁月中,我们将是第一个听见这台电脑说话的人。”
“一个令人敬畏的时刻,佛格。”第一个人赞同说。阿瑟这才意识到他正在观看一段配有字幕的录像。
“我们将要听到,”佛格说,“那些伟大问题的答案,生命……”
“宇宙……”卢恩克沃尔说。
“以及一切……”
“嘘,”卢恩克沃尔轻轻打了个手势,“我想深思已经准备开口了!”
伴随着一阵充满了期待的停顿,控制台前端的仪表盘慢慢地开始复苏。指示灯尝试着一明一灭地闪烁起来,构成了一幅工作中的景象。柔和而低沉的嗡嗡声从交流频道里传出。
“早上好。”深思终于说。
“嗯……早上好,深思。”卢恩克沃尔紧张地说,“你得到……嗯,那个……”
“你们所要的答案?”深思庄严地打断了他,“是的,我得到了。”
两人因为期待开始颤抖起来。他们漫长的等待毕竟不是徒劳。
“真的有一个答案吗?”佛格喘着气问。
“真的有一个。”深思肯定地回答说。
“关于一切?关于那些伟大的问题——生命、宇宙以及一切?”
“是的。”
这两个人所受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们毕生都在为这一时刻作准备,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选为见证这个答案的人。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仍然发觉自己喘着粗气,局促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活像兴奋的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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