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高飞,没那么容易。”伊万愤愤地说,“这次巴扎即将举办之际,我已经勒令雅布当局派兵封锁木拉提旅店,直到所有交易顺利进行完毕。哼,那些浑水摸鱼的骗子小偷休想提前溜走。”
余伯宠微微一怔,不曾想鲁莽粗暴的伊万竟有此先见之明,这一招防范举措恐怕帕夏始料未及。但是“旅店客房上百,又有前后两个深阔的院子,可供藏身的角落不计其数,想要从中找人也是很困难的。”
“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那个臭女人,然后非剥了她的皮不可。”伊万切齿诅咒。
“怒郁伤肝,何必发火呢,不如喝一杯消消气吧,我请客。”余伯宠劝解道。
柜台后的木拉提见机斟满一杯浓烈的伏特加,伊万刚要接过,蓦然发现余伯宠的身侧还坐着一位金发美女,眼前顿时一亮,愤懑不平的情绪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是一副色迷迷的神态。“难怪你小子说得轻巧,原来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还不赶紧把这位漂亮的小姐介绍给我。”
伊万来华已久,算得上地道的中国通,因此能够自如地套用中文俗语。
“这位是德纳姆小姐,来自英格兰。”余伯宠说。
“嗯,很好,”伊万深褐色的眼珠溜溜直转,稍稍压低声音说:“余,干脆咱们也做个交易吧,你把这女人叫我带走,我可以将那两本婆罗谜法典原价转让。”
“主意倒不坏,只是我做不了德纳姆小姐的主。”余伯宠微笑着,留意到苏珊的脸色已变得阴沉。
“那么由我来做主好了。”伊万咽了口唾沫,想要伸手去扯苏珊的衣袖。
“滚开,”苏珊厉声呵斥,将手里的半杯残酒猛然泼向伊万。
鲜红的汁液溅了伊万满脸,他却毫不在乎地用手一抹,肆无忌惮地大笑。“哈哈,野性难驯,很对我的口味。”说着又要强行将苏珊拉入自己的怀抱。苏珊极力挣脱,顺势撩起臂膀,给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伊万怫然作色,恶狠狠地骂道:“不识抬举的臭婊子,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厉害吧。”一面揎臂挥拳,准备施加暴力。
事态愈演愈烈,余伯宠已不能继续作壁上观,连忙挺身挡在苏珊面前,笑着说:“算了吧,上校,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教训这个女人,看看谁敢拦我。”伊万暴跳如雷,使劲推搡着余伯宠。
“没人敢拦你,”余伯宠昂然不动,说,“我只想提醒一句,德纳姆小姐在雅布的行动始终受到大英领事馆的关注,或许你还不愿制造一起外交争端吧。另外,赶巴扎的本意是选购古董,何苦为了女人节外生枝呢。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是妥善保管那两卷文书,如果落得人财两空就太不划算了。”
余伯宠本来不肯拆穿帕夏的伎俩,但为了替苏珊解围,只有先旁敲侧击地转移伊万的注意力。果然,“人财两空”四字引起伊万的狐疑,慌忙从怀里掏出装文书的包裹,闷声追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帕夏那小骚货有可能使诈……”
《楼兰地图》(七)(6)
“那是你自己的意思,我只不过认为凡事最好小心一点。”余伯宠闪烁其词。苏珊却轻蔑地冷笑,“像他这样无耻下流的恶棍,上当受骗也是活该。”
这一回伊万并未发作,皱眉沉思了片刻,一把拽过木拉提的衣襟,说:“明天的‘拍卖官’是谁?”
“关内来的水印法师。”
“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木拉提答应着,亲自前往催请。“拍卖”是“地下巴扎”上的重要程序,凡持有奇珍异宝或对私下交易不遂意者均可参加,为此木拉提准备充分,调度配置了不少相关人员。其中有传话交流的翻译,有兑换各种货币的账房,还有一位拍卖会上的主持,负责鉴别文物真伪,向客人推荐报价,因为司职关键,被尊称作“拍卖官”,通常由德高望重学问精深的人士担任。
不一会儿木拉提领来一个中年和尚,穿一件浅灰色袈裟,神容庄肃,步履沉稳,走到伊万面前双手合十,问:“施主有什么见教?”
“我有东西拍卖,你先安排一下。”
“这……”水印和尚踌躇着,“拍卖会照例在巴扎的第二天举行,施主不能再等等么?”
“等不了,我的两卷文书急于脱手,你就改改规矩吧。”伊万不由分说地将包裹塞给和尚。
水印面露难色,眼角斜睨木拉提。木拉提赔笑道:“法师,上校是贵客,破例一次也无妨。”
“好吧,”水印只得依从,打开包裹说:“施主索价几何?”
“底价一千……三百卢布。”由于多少有些心虚,伊万并没有漫天要价。水印双手捧定,凝神审视,看不到数行,脸上已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接下来合上文书,原物奉还,淡淡地说:“非常抱歉,这两卷文书小僧不能受理。”
“为什嘛?”伊万愕然。
“因为东西的实际价值和施主的需求相差甚远,小僧实在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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