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出现的是一个妙龄少女,长身玉立,肌肤似雪,两只眼睛乌黑明媚,目光犹如夜空里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可以照亮人的心扉。花容月貌先不必细说,仅就一副典雅脱俗的气质便无与伦比,周身上下纤尘不染,仿佛天山上美丽而圣洁的雪莲。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早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伤痛的恐惧,恨不能立刻奉献平生全部的爱恋……”哈尔克深情追忆,微微眯起双眼,脸上挂满了无限倾慕的意味。
听了绘声绘色的描述,余伯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忍不住脱口询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宝日娜,”哈尔克说,“她的父亲是世居东疆的蒙古王公,据说和吐鲁番的鲁克沁王爷有着亲戚关系,前清时也曾为官一方,民国初年,家道渐衰,但仍拥有大片田庄牧场,因为多次资助过革命军起事,和迪化府的新贵人物交往甚密,所以还保留着相当的权势地位。”
宝日娜是家中的幼女,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由于生得天姿国色,自然引起许多人的思慕,其中不乏侯服玉食的王孙公子,纷纷卑礼厚币,量珠求聘。父亲原想让女儿择人而事,也好在动荡不安的乱世寻得一个可靠的归宿。但宝日娜全然看不上那些骄纵浅薄的膏粱纨绔,执拗着不肯出嫁,为躲烦扰,常常远离本府,带领几名得力的婢仆来到自家的牧场里,自由享受一片宁静的天地。
《楼兰地图》(十)(2)
偶遇穷途末路的哈尔克,在宝日娜看来也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果断救助一半出于善良的本性,一半却缘自奇妙而复杂的感觉。在她朦胧绮丽的少女春梦里,也曾悄悄勾勒过未来夫君的影子,眼前这个英俊强壮豪气凛然的汉子似乎正符合自己多年的期盼。接下来的日子里,宝日娜对哈尔克悉心照料,无微不至,每天鲜肉羊奶供应丰盛,朝夕相伴,目成心许。
首先倾吐衷肠的是哈尔克,他是个真诚坦荡的男人,爱意一旦迸发,绝不会掩藏伪饰。宝日娜本已情愫暗滋,听到对方剖肝沥胆的表白,自然也含羞应允。两人在绿草如茵的牧场上并肩驰骋,在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下轻歌曼舞,抑或依偎在清风明月的帐外喁喁私语,含情脉脉,海誓山盟,度过了太多梦魂颠倒的时光。
然而,相对痛苦而言,快乐的日子总显得过于短暂。哈尔克伤愈不久,想起了诸多恩怨尚未了结,亟待收拾残部,卷土重来,于是婉言向恋人提出告别。宝日娜依依不舍,试图说服情郎放弃无谓的拼杀,两人飞遁离俗,长相厮守。但豪侠尚义的哈尔克不可能因柔情泯灭了斗志,何况他素来重诺守信,曾答应过拉西木的儿子替父报仇,更不可能苟且偷安。百般抚慰,约定归期,终于在宝日娜泪眼婆娑的凝望中踏上了行程。
“我不敢肯定,不过,你所形容的宝日娜让我想起了几天前见过的一个女人。”余伯宠迟疑着,哈尔克对宝日娜的赞美无以复加,虽不乏“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圣洁典雅的风仪却无可虚构,联想起雅布城内的奇遇,他难以相信世间竟有着气类如此相近的两个女人。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家住哪里?”哈尔克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只知道她叫‘雪莲夫人’,家在雅布城内的清真寺附近……”余伯宠简略讲述着和“雪莲夫人”会面的情形,哈尔克的眼中闪烁着点点兴奋,听到赠送通行证一节,情不自禁地喊道:“不错,就是宝日娜,以前我常向她谈起你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慷慨相助。”
雅布城内也下了大雪,却感受不到野外刺骨的严寒,尤其返回木拉提旅馆后,炭火旺热,遍室生春,考古队员们很快摆脱了惊悸困窘的阴影,但随之而起了另一种担忧。包括余伯宠在内,大家纷纷猜测着队长威瑟和特别顾问布莱恩重逢后的情形,其中的尴尬拘谨难以想象,倘若一方据理痛斥,另一方又负固不服,势必产生无法弥合的龃龉,对于即将进行的探险行动绝非幸事。然而,正当他们暗自酝酿着如何调和劝解时,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每个人的意料。
“亲爱的博士,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这些天我一直牵肠挂肚,茶饭不思,唯恐你被‘樱花社’的人伤害。”威瑟上前紧紧拥抱着布莱恩,情绪异常兴奋,仿佛浑然忘记了自己卑躬屈节结党营私的事实。与其说是厚颜无耻,不如说矫情做作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
布莱恩微微一怔,不便再有斤斤计较的诘责,讪讪地笑道:“约翰,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这段日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唉,可不是吗,”威瑟摇头叹息,“日本人的胁迫,土匪的恐吓,再加上官兵的骚扰,简直是一种非人的待遇。不过,感谢上帝,我们最终还是转危为安了。”
“除了感谢上帝,你不认为我们还应该感谢一位更加重要的人士吗?”布莱恩轻轻笑道。
“哦,是谁?”威瑟仿佛懵懂不解。
“若非余先生力挽狂澜,考古队的结局就太可怕了,即使不被日本人瓦解,也有可能在流寇与官军的战争中付出伤亡惨重的代价。”布莱恩说。
“不错,余先生居功至伟,我们是不会忘记的。”威瑟像是恍然大悟,连忙奉承了两句。众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颂声如潮。
52书库推荐浏览: 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