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木把咖啡杯连碟子一起推到旁边,探头凑近看着大杉。
“后来搜查有什么进展吗?”
大杉不禁垂下眼,慢条斯理地把杯底残余的咖啡一口喝干。
“很遗憾,几乎毫无进展。”
“炸弹的来源呢?”
“还不知道。过去笕俊三并没有涉及炸弹斗争的迹象,那家伙隶属的组织‘黑牙’这几年从未搞过炸弹恐怖行动。”
“根据炸弹类型,某种程度上应该可以判断出是哪个派系做的吧?”
“公安派来特别搜查本部的若松警视和高野警部也毫无头绪,还亏若松警视号称对爆裂物特别精通咧。”
大杉打住话题,点燃香烟。
仓木定睛看着大杉。
“顺便再多问你一、两件事,特别搜查本部有没有确认过笕是否被右派组织盯上了?”
“被右派?”大杉惊愕地回视仓木。
“对,右派恐怖份子。”
听到仓木又重述一次,大杉胡乱把烟尾往桌上弹。
“那个可能性当然也充分列入考虑中。”
这是谎言。确实曾有人提出右派组织犯案的假说,但已经没人再支持这个主张了。
“考虑到什么程度了呢?”
大杉再次掸落烟灰。
“这点无法奉告。”
“为什么?”
“我没得到批准可以将这些事告诉警部。”
“谁的批准?”
大杉把烟在烟灰缸捻熄。
“你就饶了我吧。光是这样跟你说话,我就已经违反命令了。”
“我是霍乱病菌吗?”
大杉在膝上握拳。
“如果你坚持,那就请你去问公安部的若松警视,总之这件事不能从我口中说出。”
虽然不是值得隐瞒的大事,但若松的确交代过大杉,不管仓木来说什么都不能理会,况且仓木审问似的语气令他有点烦也是事实。不过,仓木为何会提起右派呢?“警部掌握了什么情报足以令你怀疑是右派干得吗?”
仓木露出冷笑。
“自己不回答反倒问对方,这是警察的坏毛病。”
大杉苦笑。
“那我收回刚才的问题,不过像刚才那样独自询问案情的做法,能否请你克制一下?这样无法统驭搜查行动。”
“我压根就看不出有什么所谓的统驭,反正搜查一课和公安不可能合作无间地共享功劳。”
“就算如此,也不代表警部可以未经许可便擅自进行调查吧。”
“我无意进行调查,我只是想知道内人死时的状况——基于丈夫的立场。”
大杉叹了一口气。
“难道警部认为那起爆炸案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有计划的犯行吗?”
“至少没有任何决定性物证足以否定此点。”
“那么沼田要吉大叫什么屄,就是某种暗号啰?”
坐在附近的医生惊讶地看着大杉,大杉急忙点燃香烟。
仓木对大杉的讽剌面不改色。
“也许吧,假使笕下手的对象是三个女人之中的某人。”
“那么他的对象应该是尊夫人啰?毕竟她是公安警察的妻子嘛。”
仓木定睛看着大杉。
“对,我也先考虑过这点。可是笕的派系不归我管辖,他没有杀害内人的动机。”
“如果这样说,那他更没有杀害另外两个女人的动机了。”
仓木抿紧嘴,指尖频频敲着桌面。
大杉继续说:“到头来,那只是意外。问题在于笕是从哪里、怎么弄到那颗炸弹,原本打算拿来做什么。那件意外既非针对尊夫人,也与另外两人无关,他基于某种目的取得炸弹,在搬运的过程中不慎引爆,这应该是最妥切的解释,因此除了追查笕生前的行踪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搜查行动却毫无进展。”
“很遗憾,你说得没错。不过我认为侦办方向并没有错,你就算向中冢保代打听沼田也是白费力气。那男人只是个游民,和本案的唯一关系就只是成了案子的起点而已。”
仓木停下敲桌子的手。
“说到这里,沼田既已出院,现在应该是被扣留在新宿中央分局内吧?”
大杉搔着嘴角。
“沼田已经不在局里了。”
仓木下颚一缩,仔细地打量大杉。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被转送到拘留所了?”
“不。老实说,他被释放了。”
“释放了?为什么?”
仓木尖声问道,指甲抓过桌面,凹陷的脸颊顿时一僵。
“因为没有理由再继续扣留他。”
“荒唐。他是本案的导火线,怎么可以就这样将他释放。”
大杉把咖啡碟挪到一旁,双手交握置于桌上。
“警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是法律上的问题,沼田纠缠尊夫人等人的行为和笕误爆炸弹之间找不出任何法理上的因果关系。沼田的行为顶多只是触犯了轻犯罪法罢了。”
仓木瞪了大杉一会儿,倏然放松肩膀紧绷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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