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喔是喔,不过这次的对手是我,我比仓木警部稍微壮一点,你要雇人可要仔细挑选。”
屈辱感哽在野本的喉头,“可恶,我不会放过你的。看你是条子对你客气,结果你就得寸进尺。”
“你以为这种老掉牙的恐吓能吓唬我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背后是谁当靠山,不过你去告诉他,我们已掌握了证据,算总帐的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
大杉对着野本的眼镜“哈”地吐了一口气,这才轻轻推开他。野本踉跄退后,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眼镜被大杉哈出的雾气弄得白蒙蒙,只听见门发出关上的声音。等到眼镜的雾气擦净时,室内只剩野本一人。
“浑蛋!”
野本大声怒吼,用力朝桌角踹去,激怒令他几乎窒息,身体像是要散开弹了出去。受到如此挑衅却没出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但那个原因并不是因为对方是警察、那只不过是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罢了。
在大杉的注视下,野本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恐惧。那和他对着仓木时感到的毛骨悚然不同,是纯粹生理上的恐惧。那是一双如假包换、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睛。
野本圯手帕拭汗时,门上响起戒慎恐惧的敲门声。野本把手帕收起,理平外套前襟,恐惧和愤怒都如潮水退去,只剩下奇妙的无力感。
“进来。”
出声招呼后,门开了一条缝,赤井畏缩地探出脸窥视野本。
野本叹了一口气,“干嘛扭扭捏捏的,又不是女学生。”
赤井走进来,关上门,手里紧捏着报纸。
“我刚才回来时,跟一个家伙错身而过——那应该是条子吧?”
野本从桌上拿起新的雪茄点燃。换做平常,这时他本来会拿赤井出气,但今天他连这个力气都没了。他觉得好像在探头看着一个无底黑洞。
“对,是搜查一课一个叫大杉的家伙,看样子好像是那个仓木唆使他来的。拼命想套我的话,不过我当然没那么好骗。”
“套什么话?”
“把仓木揍个半死的是不是我们,还有我们是不是把新谷杀人灭口了,就这些。他还说什么已经掌握证据了,我看八成是唬人。如果真的掌握了证据,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赤井缓缓在对面的沙发坐下,“那个,其实我就是为了新谷的事来找您。”
野本察觉赤井的声音嘶哑得异样,这才重新打量他。赤井满头大汗,脸色也不太好。
“怎么了?”
“新谷那小子竟然还活着。”
野本震惊之下只觉沙发底下仿佛突然一空,连忙抓住扶手。
“你说什么?”
赤井抬起手背抹嘴,“我明明把他从崖上扔下去了,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死里逃生了。您看这个。”
赤井说着把折起的报纸在桌上递过去。野本将雪茄往烟灰缸一扔,拿起报纸。赤井继续说:“这是一周前,也就是十一月十三日的能登新报。今天我在菅原议员的事务所凑巧看到,所以就偷偷拿回来。”
菅原哲市是石川县选出的民政党议员,和丰明企业算是老交情。现在等于是专门负责丰明企业对民政党捐赠政治献金的窗口。
首先跳入野本眼帘的,是新谷和彦身穿睡衣,拍得不甚清晰的照片。
我是谁
恢复了意识却恢复不了记忆——
上个月二十八日在孤狼岬被人发现的头部重伤身分不明男子,在珠洲市中央医院接受了治疗,最近主治医师对他的恢复状况做了说明。
据该院的脑外科主任前野表示,这名男性在被发现两天后就恢复意识了,但却完全丧失之前的记忆,至今仍无好转。头部的挫伤本身虽不严重,但精神冲击的合并影响似乎引发了逆行性健忘症。
根据警方调查,这名男性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足以判明身分,年龄也不详。推定应为三十至三十五岁,身高中等,体型偏瘦,比对指纹后确定没有犯罪前科。根据现场情况分析极可能是意外或自杀未遂,警方接下来应会比对离家出走和失踪者的资料进行调查。
野本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呆然瞪视纸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这白痴!”
野本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骂赤井,但他太过震惊以致后继无力。赤井也面无血色,满头大汗。
野本慎重其事地压低嗓音说:“这种报导要是给大人物看到了,你应该知道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吧?”
赤井像从水槽蹦出的金鱼一样惊惶地说:“那当然。可是那小子明明应该掉到崖底了,怎么还会被救起?”
“一定是中途勾到什么树枝之类的。不谈那个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得赶快处理。要是拖久了,让新谷恢复记忆你试试看!那就真的玩完了。”
野本扔开报纸,双手抱头。不过又立刻恍然大悟地仰起问道:“这篇报导应该没登上全国版吧?”
赤井急急点头,“就我在菅原议员那边检查所见,全国性的报纸并没有刊登。没有大报社会在那种乡下设置分社啦。”
“可是也许有特派通信员,又或许有哪个记者看了这篇报导会从金泽那一带的分社跑去采访。就算没这种情形,大人物也有他特殊的消息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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