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松垂下脸。室井这种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令他忿懑,要是室井一开始就把真相坦白告诉他,或许还有办法补救。
仓木用晦暗的声音说:“珠枝跟我结婚前,就和你有一腿了吧?”
若松惊愕地看着室井。比起内容,这句话的语气更令他吃惊。仓木区区一介组长,居然对身为菁英的部长这样说话。
但室井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眉毛。
“事到如今看来否认也没用了。你说的没错,我和珠枝——你太太,在她担任总厅总务部长的秘书那时就很熟了。”
“用不着改口,直接喊她珠枝就行了。反正你好像比我更了解珠枝。”
室井老实点头,“珠枝是最完美的女人。开朗,率真,又聪明。很善解人意,也很替别人着想。
“而且口风还很紧。”
仓木的讽剌,室井充耳不闻。
“那时,正好樱田门的新办公大楼即将落成,正忙着从西新桥的临时办公处搬过去。我当时担任公安部总务,因此经常去找总务部长,才会和珠枝逐渐熟稔。即使我们有了男女之情后,我仍有心理准备知道迟早得分手,因为我有妻子……”
“而且万一闹出绯闻,还会损及你的大好仕途。”
室井垂下眼,“你说对了。况且像她那么好的女人,重新开始的机会多得是。只要她愿意,送上门的婚事想必多得数不清。我以为她可以找到一段好姻缘。”
仓木的嘴唇扭曲着说:“结果她谁不好挑,偏偏跟我这样的男人结婚。”
室井定睛看着仓木,静静摇头。“说来你或许不相信,当我听到珠枝说她正在和你交往时,我第一次下定分手的决心。当时我认识的你,是个认真优秀的公安刑警,我确信你一定能让珠枝幸福。所以,我甚至还劝她尽快结婚。”
“你只不过是想早点甩掉包袱吧。”
室井的脸颊一僵,“你错了。我爱珠枝。”
仓木的嘴唇扭曲,伤痕累累的脸上蓦然泛起暗红色泽。“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在珠枝的婚礼前夕,让她珠胎暗结当作饯别礼物吗?”
若松不禁咕噜吞下一口口水。不仅被迫听到这样令人尴尬的对话,而且显然还会变得更加腥膻,这情况令他恨不得能钻到沙发底下。室井居然和仓木的妻子私通,无论怎么想都难以置信。
室井摊开手,垂眼俯视。“关于这点我不打算辩解。”
仓木从牙缝间喷着气,呻吟着说:“当我女儿小馨身受重伤需要输血时,我便发现血型不合。珠枝是O型,我是B型。这种组合,不可能生出A型。”
室井的脸第一次苦涩地扭曲。
“没错。”
“那么,你承认小馨是你的孩子?”
漫长的沉默后,室井哑声说:“我承认。……有一天珠枝打电话来说想见我,所以我们见面了。那是她婚后第一次。当时珠枝把女儿在一个月前在浴缸里溺毙,以及孩子其实是我的事都告诉我了。我很震惊。一方面是对事实本身,不过她一手安排的女人本性更让我惊讶。”
“但也因为这样,你和珠枝又旧情复燃了吧?”
室井依旧凝视着自己的手,“你说对了。珠枝说,自从女儿血型不合的事被你发现后,夫妻关系就降到冰点。女儿在浴缸溺毙一事,你好像也怀疑是她将女儿淹死的。”
“当时那种情形下,我如果相信珠枝的话才有鬼。就算她假意自杀,也不可能打消我的疑心。”
室井看着仓木说:“那是意外。珠枝没理由害死女儿。因为她深知,你明知女儿不是你的依然疼爱有加。”
“也许她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要杀死女儿吧。”
仓木的话令室井愕然僵住上半身,若松看到室井的眼中浮现怜悯之情。
室井用凝重的语气说:“你真是个严厉的男人,仓木。”
“如果有必要,叫我变得多严厉都可以,部长。但你最好不要因为这样,就把珠枝和你旧情复燃的原因推到我头上。”
“我知道。可是珠枝当时需要依靠。如果没有人守护她,她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割腕。你说什么假自杀,根本不是那样。”
“于是你就任命自己当起珠枝的监护官了吗?”
室井又垂下眼,捏起长裤的膝盖。“当时我女婿大原刚过世三个月,我女儿因此精神异常,住进这间医院,所以我和妻子之间也处得不太好。在这些因素下,我不得不坦承,我再次萌生了渴求珠枝的念头。”
若松取出手帕抹去脸上的汗。墙边的空气清净机吹出的暖风令人感觉格外窒闷,可是却又感到手脚尖都冷得发麻。
若松已无法分辨,把自己的人生赌在室井身上是否明智。但是走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豁出去拗到底了。室井的破灭,就意味着自己的破灭。
仓木对着桌上的照片点头示意,“笕是什么时候发觉你们在幽会?”
室井看也不看照片说:“今年春初。笕似乎从艾切巴里亚总统确定访日的一月起,便开始打探总厅公安部门干部的动静与私生活。我成了最好的猎物。笕把这张照片寄来我家时,我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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