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雾能够小一点,这种恐怖气氛可能会少一点,连续起雾的第二天已经快结束,浓雾非但没有消褪的迹象,相反的却更浓、更脏、更厚了。搜遍脑海里所有的记忆,伦敦市的雾似乎从来没有蔓延得如此猛烈。对这种颇不寻常的大雾唯一不会感到讶异的,大概只有到伦敦游览的美国佬。这些来访的美国人天真的认为伦敦除了起雾之外,没有别的天气型态。也因为如此,他们可以默默承受浓雾所带来的不便,温顺地继续自己的旅程。
知道这则新闻的每一位伦敦市民看起来都显得很紧张,街道上的行人个个神色匆匆,赶路时尽捡有路灯的地方走,儿童放了学后就尽快回家,平时白天从来不上锁的伦敦市住宅大门,也早在午餐之前就已深锁。在酒馆或俱乐部的人变得喜欢结伴。电影院包厢生意一夕间一落千丈。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开往乡间的火车,从下午四点钟起几乎班班客满。除了“雾中杀手”的新闻外,人们见了面几乎不谈论其他的事,因为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比这件凶案更吸引人。为了这件凶案,警方饱受抨击,遭受许多无妄之灾,一天之中内政部次长就召见奥泰斯好几次。
对于这个案子,苏格兰警场有自己的回应方式,这个庞杂而有弹性的组织颇为果断的处置这件紧急案件。负责伦敦市警局第一处的叶总督察长,走出他那间可以俯视泰晤士河的小办公室,亲自坐镇第一线担任调查指挥官,而素来被叶督察长倚重的鲁奇也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副手;在这两个人背后,有整个完善的侦查机制提供服务与支援。
苏格兰警场的每一个部门都以熟练的工作经验,不眠不休过滤、审核每一桩假报案,检视每一条支离破碎的线索与证据,并拨时间有礼且耐心的回覆每一通惊魂不定的电话。
时间持续不停地往前走,打进警局的报案、查证与惶恐的电话也越来越多,这一类的电话到了晚间恐怕只会有增无减。已收到的消息中,有最北远从惠特比、最西远从巴斯传过来的线报。各路情报指出,英格兰许多地方都出现一个和哈渥克长得非常相像的人,很多人都看到他的行踪,就连苏格兰警方也已进入戒备状态。
为了方便起见,位于克伦街的市警局担任此项调查的活动总部,但警方刻意保持圣彼得盖特广场的隐密性,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新闻界的人知道这次逃狱背后的内幕消息,所以宁静的圣彼得盖特广场也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不会有哪一个神经有问题的观光客甘冒颈子挨上一刀的危险,摸黑在广场的人行道上探索。在这里,除了路边大树上偶有水滴滴落外,四下一片静肃,没有一丝杂音。
此刻牧师宅里有一种很奇特的气氛,远望老艾佛瑞牧师的家,有一股清爽、舒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鲜明,与老人个性上散发出的特质不谋而合。这里看起来恬静而柔和,实在是一个可爱又适合家居的所在,似乎与所有的暴戾之气隔绝。然而,眼前它们已步步贴近而无法缓减,整栋屋子笼上惊骇、凄惨的气氛。亚曼达认为,这好比是一件可爱的东西遭到无法挽救的损害,更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人肯定这种损害什么时候会停止,就像是突然发现美丽的彩绘天花板渗出水滴,漏出的水正一点一滴往下落的情形一般。
亚曼达与梅格坐在梅格起居室壁炉前的毛毡上,尽她们所能的倾身靠近温暖的炉火,坎比恩就站在她们旁边,一只手撑着壁炉架。但他们并没有恣意交谈,因为小鲁伯特就在他们后面,坐在一张安乐椅上悠然自得地前后晃着。他这么前后摆动,已经晃了十分钟,可是也没有人肯花心思把他骗到地下室去。其实,从这里到地下室的距离并不远,也不过两段阶梯,可是在近来几个小时,阶梯变得很长、很孤独。
“可是,纵使乔夫在事前先警告你,你可能还是没有办法抓到这个人,是不是?”
这个问题,其实梅格稍早就问过坎比恩,至于坎比恩当时怎么回答,她现在已经忘了。梅格瑟缩在毛毡上,两脚优雅的盘在身体下,看起来惹人怜爱。
“鲁奇探长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坎比恩面带微笑地看着梅格:
“优秀的鲁奇急得跳脚,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坎比恩平静地回答,“乔夫始终没有放弃提振自己的精神,在他当时所处的环境下,这实在是一种顽强不屈的努力,而且他还尽量不犯任何错误。等到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已身心俱疲,何况撕下他嘴上的胶带,一定让他痛得死去活来,连晚上长出来的胡子都被扯掉,黏在上头了。可是他整个脑海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把哈渥克的事告诉我们。当然他并不十分了解哈渥克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当时这群人早已隐没在雾里,再也不知去向。”说到这里,坎比恩又对梅格笑了笑:“我真是松了口气。我坎比恩年轻时单枪匹马应战的岁月可是一去不回头了。哈渥克是警方的工作,而且还是警方一项很重要的工作,等这项工作有结果时,还会有颁授奖章与晋升等事。不过这整件事对乔夫来说不过是场游戏,我想他觉得最遗憾的事应该是这些人又溜了吧!他有一些你们年轻人才会有的想法,我想你们在外面混的时间要比我短得多,也就是说你们的经验会比我少得多。”
听了他的话,梅格又迅速报以一个甜美的笑容,但随即又是一脸忧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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