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范德我们需要查明彼得森留下记录的理由,看他是否有犯罪前科。就在这时,马里诺走了进来。
“你秘书告诉我你在这里。”他大声嚷嚷,以此代替打招呼。
他在吃甜甜圈。我看出他是从楼下咖啡机旁的盒子里拿的。罗丝常在星期一早上带甜甜圈来。他环视四周的机器,随手把一个信封递到我面前。“对不起,尼尔斯。”他嘟囔一声,“不过这个医生说,她要第一个看。”
范德好奇地看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装着彼得森指纹卡的塑料袋。马里诺故意给我好看。我一肚子不悦。照一般程序,指纹卡应该直接交到指纹检验室,而不是交给我。这种事最容易引起同事之间的不满,他们以为你企图侵犯他们的领域,想凌驾于他们之上,事实上你可能压根儿没有这种心思。
我向范德解释:“我不希望这些指纹卡大剌剌地搁在你桌上,让别人有机会碰到。马特·彼得森说他回家前曾用过油彩,如果他手上还有痕迹,那些指纹卡上可能也有。”
范德睁大眼睛,他对这一可能大感兴趣。“当然,我们可以再用激光来检查。”
马里诺阴沉地瞪着我。
我问他:“那把野外求生刀怎么样了?”
他从手臂下夹的那一大叠东西里抽出另一个信封。“我正要送到弗兰克那里。”
范德建议先用激光检查一下,然后他又打印出一份NIC112的指纹,也就是马特·彼得森在他太太身上留下的隐性指纹,交给马里诺。
马里诺看了一眼,闷哼一声。“狗屎。”他抬头直视我。
他的眼睛里充满胜利的笑意。我对他这副德行已很熟悉,料到会出现这种场景。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看吧,法医大人,你是读过几本书,不过还是我了解人间烟火。”
我可以感到马特将会受到越来越紧迫的侦查,不过我仍然相信杀他太太的凶手是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
一刻钟后,范德、马里诺与我一起进入指纹检验室旁一个相当于暗房的房间。一个大洗手池旁的台面上陈列着指纹卡和野外求生刀。房间内一片漆黑。马里诺的肥大肚腩好不烦人地碰撞着我的左手腕。在激光之下,墨黑的指纹卡发出阵阵耀眼的闪光,连刀把也是。刀把由硬塑料制成,表面太粗糙,采不到指纹。
在那闪亮的宽刀刃上,有些肉眼看不到的残余物,还有几个范德撒了指纹粉后采集下来的不完整指纹。他弯腰望向指纹卡,用那双如鹰眼般锐利的专家眼睛迅速比较一番后宣布:“根据初步比对,这是他的,刀把上的指纹属于彼得森。”
激光关掉,我们再次置身漆黑之中。忽然,头顶上强光亮起,迫使我们回到令人丧气的水泥房间和白色塑料桌面之中。
我把护目镜推到头上,开始客观地一件件细数证据。范德还在摆弄激光,马里诺则点起一支烟。
“刀上的指纹不见得有什么意义。这把刀是彼得森的,当然会有他的指纹。至于那些发光的残余物,不错,很明显,当他去碰他太太并按下指纹时,他手上是有某种会发光的物质,但我们不能确定这种物质和我们在其他地方找到的是否一样,特别是是否和前三件勒杀案里找到的一样。我们可以试试用电子显微镜来扫描。如果走运,显微镜能帮我们鉴定这些残余物的基本成分,或检验其红外线光谱,查明这种残余物与我们在她身上和在以前案子中找到的残余物是否相同。”
“你在说什么?”马里诺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指马特手上有种物质,凶手手上也有一种,在激光下看起来一样,但其实并不同?”
“几乎所有对激光有强烈反应的物质看起来都很像。”我慢慢地、很小心地回答,“它们门像白色的霓虹灯那样发亮。”
“没错,但大多数人手上并没有任何会发出白光的东西,至少据我所知是这样。”
我不得不同意。“大多数人是没有。”
“这好像是种古怪的小巧合。马特手上刚好有那种玩意儿,不论那到底是什么。”
“你说过他回来前在彩排。”我提醒他。
“他是这样说。”
“说不定我们该去收集他在星期五晚上用过的化妆品,然后拿回来检验。”
马里诺一脸不以为然地瞪着我。
二楼只有几台个人电脑,我的办公室里就有一台,它与二楼另一边的主机联机,不过就算主机出了问题,我至少可以用它来处理文件。
马里诺交给我在彼得森家卧室桌上找到的两张磁盘。我把它们放进电脑,查看目录。
屏幕上列出一个个文档或章节的目录,很显然,这是马特·彼得森的论文,主题是美国作家田纳西·威廉斯。“他最成功的剧本显露出在罗曼蒂克的儒雅表面下,一个充满了性与暴力的挫折世界。”引言的第一段如是开头。
马里诺站在我身后边看边摇头。
“上帝,”他哼了一声,“越来越妙了。难怪那家伙听说我们要他的磁盘就吓个半死,你看看这玩意儿。”
我继续往下看。
从我们眼前闪过的是成廉斯如何处理诸如同性恋与食人肉等引入争论的主题,里面提到粗暴的斯坦利·科瓦斯基,以及在《甜蜜的青春鸟》里被阉割的男妓。我不必有任何透视力就能读出马里诺的想法,他的想法与那种八卦杂志的封面一样陈腐。对他来说,这分明是色情文字,替精神病人充满性与暴力的反常幻想火上浇油。如果马里诺被迫去上戏剧学入门课程,他绝不能分辨现实与舞台的差别。像威廉斯这样的人,甚或是马特,创造这类剧本的人本身鲜少会有类似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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