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岛吗?我是大竹。关于黑色轿车的报道,大标题就写黑色轿车行吗?你那个题目太长了。”
“不行不行!就照我写的标题发稿!”
“那多没意思啊,一点儿都不刺激。”
“那您找矢崎吧,素材是他采访来的。您要是没别的事儿我挂了啊。”
大竹赶紧说:“别挂别挂,还有呢。有个电话说找你,是个男的,没说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是谁吗?”
真知子气得浑身发抖,二话没说就把电话挂了。颤抖的手指从“调动工作信息”专架上抽出一本又一本杂志,胡乱翻了起来。明明知道在杂志上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她还是一本接一本地翻,一直翻到书店的喇叭里响起《友谊地久天长》的曲子。
快11点了,书店要关门了。人手一册黄色杂志的男人们朝收款台走去,真知子则来到文具专架前。
下手!
真知子走出书店回到车上的时候,出了很多汗的手里握着一块橘子形状的橡皮。在她家的抽屉里,已经有各种形状的橡皮了,草莓的、苹果的、葡萄的、菠萝的、柠檬的……应有尽有。
傻瓜!
真知子用绝望的目光扫了停车场一眼,她在找“她”。
她不想把那个主妇被杀的案子搞下去了,“她”也是一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素材。
这种想法可以说近于渴望。主妇被杀的案子让进藤、东田、矢崎他们搞去吧,让他们尽情地发牢骚去吧。他们将被《东洋新闻》《县友时报》烧个灰飞湮灭。她想早点儿结束主妇被杀的案子,早点儿结束所谓“鹰见战争”,为此她需要一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素材。
如果能见到“她”的话……
但是,这个神秘的素材今天晚上没有出现。
真知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发动车子,继续沿着环城北路跑起来。
穿过汽车游客旅馆街,就是搜查一科科长、鉴定科科长、防暴队队长的官邸。真知子心里一直想着“她”的事。“她”在想什么,“她”在做什么,“她”还记得她真知子吗?
突然,从通往搜查一科科长的官邸的胡同里窜出一辆车来,眼看就要撞上,真知子一脚把刹车踩到了底。
对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抱歉地问道:“不要紧吧?”
真知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东洋新闻》的记者草壁:“啊,不要紧。”
草壁三十五六岁,外号“Big Plaza”(大广场),在东京干了一段时间以后,最近刚回到年轻时当过记者的记者站,负责指导一帮年轻记者。
草壁从车上下来,走到真知子的车边,手撑在车顶上探头看着车里边的真知子,爽朗地说:“看来没有受伤。”
“不要紧的。”真知子把脸转到一边去,松开刹车要走。对方是在“鹰见战争”中使尽了所有恶毒手段的《东洋新闻》的人,即使在记者室或新闻发布会上走个碰头,也是互不理睬。
“对不起,我还有事。”真知子说着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动了。
“别,别走啊!”草壁从车窗伸进手去,一把抓住了真知子的肩膀。
“你……你要干什么?”真知子本能地往后缩着身子,瞪着草壁。
“刚才,我给你打电话来着。”
电话?是不是刚才大竹说过的那个男的?
想到这里,真知子问:“你把电话打到报社去了?”
“对。有件事想求你。”
“求我?什么事?”真知子警惕地盯着草壁。
草壁微笑着:“水岛小姐,想不想调到我们报社来?”
“什么?”
“记者站缺人。怎么样?不想在《东洋新闻》大显身手吗?”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真知子身体里的虫子们一下子停止了躁动。
*4*
真知子眼前的世界变了。宿舍还是那么乱七八糟,但她的心情却好得不能再好了,一向觉得憋屈的宿舍也变得宽敞明亮起来。
耳边回响着同一个声音:“调走,调到别的报社去,调到发行量为800万份的全国性报纸去!”
真知子觉得轻飘飘的。她忽忽悠悠地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来,咕咚咕咚地一通狂饮。冰凉的啤酒沁人心脾,痛快!
“我们报社需要你。”草壁这样对她说。这个报界有名的大报社,对水岛真知子这个地方小报的记者的实力是认可的。进入《县民新闻》当记者七年了,还没有谁把她当作一个记者加以评价过,这回是敌方的《东洋新闻》对她做出了肯定的评价。
从地方小报调到全国性大报去并不是一件新鲜事。把地方小报有经验的记者调来补充自己,是大报常用的手段。《县民新闻》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仅真知子所知,就有三个《县民新闻》的记者调到全国性大报去了。
但是,那三个记者都是男的,女记者还是第一个。真知子还没有听说过女记者上调的事。想到这里,真知子更高兴了。作为一个女记者,受到的挖苦和歧视太多了,这下可熬到头了。
草壁说希望两三天之内听到答复,如果真知子同意,就带她去见领导。真知子认为根本用不着考虑两三天,此刻,她的心已经飞到《东洋新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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