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琪儿声音紧张地问:“您是说本地人没有再迷路的?”路易斯几乎立刻了解了妻子的想法:我们可不是本地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乍得停了一下,点头说道:“这里确实每两三年就有一位游客会迷路,因为他们自以为远离大路也不会迷路。不过,太太,你别担心,他们并没有永远失踪。”
“林子里有驼鹿吗?”瑞琪儿担心地问。路易斯笑了,要是瑞琪儿想担心的话,没人能阻拦得了。
“噢,你可能会见到一头驼鹿,”乍得说,“不过,瑞琪儿,它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在交配季节驼鹿有些焦躁不安,其他时候它们遇到人时只是盯着人看。这些驼鹿在发情期时爱追赶的人只是那些从麻省来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路易斯以为老人在开玩笑,但老人神情严肃。“我见过好几次。从麻省来的人爬在树上,对着一群驼鹿大叫。这些驼鹿都大得出奇。好像驼鹿能闻出麻省人的味似的,或许是他们身上穿的新衣服的味,我也不知道。真希望大学里的学畜牧业的学生能写篇关于这种现象的论文。不过我想没人会写的。”
“什么是发情期?”艾丽问。
“你不用知道。”瑞琪儿说,“不过,艾丽,”没有大人跟着,你不许到这儿来。”
乍得有点不自在。“我并不是吓唬你们,瑞琪儿——吓唬你或你女儿。在这片林子里不用害怕。这条路挺好的,只是春天时臭虫多点几,其他时候有些泥泞——除了1955年,那年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干旱的一年。而且这路上没有有毒的藤蔓和有毒的橡树,可学校校园后面有。艾丽,你可别靠近那些有毒的东西,要不你就得有三周都要洗药膏澡了。”
艾丽捂着嘴咯咯地笑了。
乍得认真地说:“这条路很安全。”瑞琪儿还是有些不信。乍得接着说:“嗨,我打赌连盖基都可以走这路。镇里的孩子们常来,我都跟你说了,他们把路养护得不错,没人让他们这么做,他们自己这么做的。我可不想让艾丽觉得很糟。”他弯腰对艾丽眨着眼睛说:“艾丽,生活中很多事都是这样,要是你走在正路上,一切都没事。要是你离开正路,运气又不好的话,你就会迷路的。那就得派搜寻队去找你了。”
他们接着往前走。路易斯开始觉得背孩子的背带勒得他的背有点疼。盖基不时地两手抓他的头发,用力拽一把,要不就踢他的腰。没几天可活了的蚊子围着他的脸、脖子嗡嗡地飞着,咬着,让人忍不住流泪。
小路蜿蜒穿过老杉树林。路有些不好走,路易斯的靴子有时陷在泥水里。有段路他们是踩着一片草丛在走,那是最糟的一段路。后来又开始爬山了,两边是树木。盖基好像魔术般地增了10斤,天好像也热了10度。汗顺着路易斯的脸直往下淌。
瑞琪儿问:“亲爱的,你觉得怎么样?让我来背一会儿吗?”
“不用,我没事。”路易斯说。虽然他的心像鞭打一样加快了好多,他还没事。他更习惯于给人开处方时让别人多锻炼身体,而自己却锻炼得不多。
乍得和艾丽并排走着,艾丽柠檬黄色的裤子和红衬衫在暗棕绿色的阴影里绚丽夺目。
“路易斯,你认为他真的知道要带我们去哪儿吗?”瑞琪儿有点焦虑地低声问。
“当然了。”路易斯说。
乍得回头兴高采烈地叫道:“不太远了……路易斯,你还能支持住吗?”
路易斯想,我的老天,这老人都80多了,可我想他甚至还没出一点汗呢。
“我没事。”路易斯有点挑战似地回答。即使他感觉自己要得了冠心病,自尊心也会使他这么回答的。他咧开嘴巴笑了笑,紧了紧背带,继续前进了。
他们爬到了第二座山的山顶。小路沿着山坡蜿蜒而下,逐渐变窄。路易斯看到乍得和艾丽走到一块风吹日晒的弧形木牌下,木牌上用黑色依稀可辨地写着“宠物公墓”几个字。
路易斯和瑞琪儿互相好笑地看了看,走到木牌下,一起本能地伸出手来握着对方的手,好像两人到这儿来举行婚礼似的。
这是那天早上路易斯第二次陷入了惊讶的沉思中。
这里没有松针铺成的地毯,有的是一个整齐修剪了的圆形草地,直径大概有40英尺。草地三面是厚厚的纵横交错的灌木丛,另一面是杂乱堆放的一片倒了的树木,看起来阴森恐怖,危机四伏。路易斯想,大人要从那里走过或翻过那片乱木堆也得穿防护靴才行。空地上插满了标牌,有用木板条做的,有用碎木片做的,还有用白铁皮条做的,显然孩子们能弄到什么就用什么来做。在周围树木和灌木生机勃勃地扩展领地、争夺阳光的对比下,仿佛更衬托出了人们建造宠物公墓的目的。生与死的对称性在这儿体现得更深刻了,让人感到神秘莫测,不是一种基督教的神圣,而是异教徒的诡秘。
“真好看。”瑞琪儿言不由衷地说。
“哇!”艾丽叫道。
路易斯摘下背带,把盖基放到地上,盖基可以随处爬动了,路易斯也觉得背上一阵轻松。
艾丽从一个墓碑跑到另一个墓碑,每见到一个就大叫一声。路易斯跟着她,瑞琪儿看着盖基。乍得背靠着一块突出的石头,盘腿坐着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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