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警车开走了。什么事也没发生。路易斯一下子瘫靠在树上,大口地喘息着,嘴巴干涩。他想那些警察会开车路过他的洪达车的,但没关系。晚上6点到早上7点之间在梅森街上停车是合法的。还有好多车也停在那儿呢。车主是住在另一条街上的公寓房里的人。
路易斯发现自己抬头向正在藏身的这棵树上端看去,他看到就在他的头上,这棵树分了又,他想他可以……
没容自己多想,路易斯伸手抓住了树权,悬起身子,然后用穿着网球鞋的脚在树上找了个落点,踩掉了一块树皮。他先把膝盖靠在树权上,然后脚也稳稳地踩在了一个树权上。他得快点爬,要是警车碰巧开回来的话,就会发现他这只树上的怪鸟了。
路易斯又往上爬了一截,看到有一枝手臂粗细的树枝伸向铁栅栏。他双手抓住这个树枝,两脚悬空,离地八尺,开始一下一下地向栅栏挪去,他觉得自己的影子像个类人猿似地在人行道上移动着。冷风吹着他的腋窝,他发现自己满脸是汗,但仍在发抖。越往栅栏近处挪动,树枝弯得越厉害。他的手和手腕也变酸了,他真害怕汗湿了的手大滑,自己会掉下来。
他挪到了栅栏上边,鞋与铁栅栏上的尖头只有一尺远。从上向下看,栅栏上的尖头很锋利。不管锋利不锋利,他突然意识到要是他掉下来落在这尖头上,不只是他的睾丸会被刺穿,就是他的肺都可能被穿透,那样警察回来时就会发现一幅可怕的景象。
路易斯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用脚探试着想找一个可以踏着的地方,有那么一会他就这么悬着,双脚在空中摆动,找不到可踏的地方。
突然有光亮出现,而且越来越亮了。
噢,上帝,那是辆车,有车开过来了……
路易斯想快挪动一下,但手滑了一下,他一边找下脚的地方,一边低头向左看去,那辆车风驰电掣般地开过十字路口驶远了。真幸运,要是它……
他的手又滑了一下,他觉得树皮掉在了头上。
他的一只脚找到了踩的地方,但另一只腿的裤角却被栅栏尖头挂住了。老天!他有点快支持不住了。路易斯绝望地用力抖着腿,树枝又弯下来不少,他的手又滑了一下,他听到裤子撕破的声音,然后发现自己站在了两个尖头上,尖头扎在他的鞋后跟上,很快扎痛了脚。但路易斯还是站在上面。他的两手两臂的放松感要比脚上的疼痛感好得多。
我这是个什么形象,他心情沉闷但又觉得好笑地想了一下,然后左手抓着树枝,右手在夹克上擦了擦,接着又用右手抓着树枝,左手在夹克上也擦了擦。
他又站在那儿待了一小会,接着伸手向前移去,现在他可以抓得牢一些。脚离开了尖头,他继续往前挪着,树枝弯得厉害,有些危险了;接着他听到了一声不祥的断裂声,他盲目地松开了手。
他摔落在地上,一条腿的膝盖处撞在了一块墓碑上,疼痛一下子传到了大腿,他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手抱着膝盖,嘴巴咧到了脑后,心里想着可别摔碎了膝盖骨。终于疼痛减轻了些,他发现自己还能转动腿关节,要是他坚持活动关节,别让关节变硬,过后会好的,也许吧。
路易斯站起身,开始沿着铁栅栏向梅森街和他的工具所在的地方走去,他的膝盖刚开始还挺疼,他就一瘸一拐地走,过了一会那种疼痛就变得麻木了,洪达车里的急救包里有阿司匹林,自己应该记得带在身边就好了。现在想起来太晚了。路易斯眼睛盯着路上,看是否有车驶过。当真有一辆车驶来的时候,他就钻到墓地深处躲起来。
梅森街上可能会有车辆驶过,路易斯一直在隐蔽处走着,直到来到自己的洪达车正对的地方,他正想跑到栅栏下从灌木丛中取出工具,这时他听到人行道上有脚步声,还有一个女人在低声大笑。他蹲在一个大墓碑后,蹲下时膝盖疼得厉害,他看到一对男女向梅森街的另一端走去。他们互相搂着腰走着,这使路易斯想起了某个老电视剧中的情景。要是他现在在墓碑后站起身来,他们看到后会怎么样,在这片死寂的墓地里突然出现一个摇晃着的影子,向他们大声叫:“晚安,卡拉白什太太,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他们一定会吓个半死的。
两个人走到他车旁的街灯下,互相拥抱起来。看着他们,路易斯感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厌恶。他此时此地蹲伏在墓碑下,就像廉价的喜剧故事里的一个非人的东西在偷看情人幽会似的。运气就这么糟吗?他纳闷地想,就因为这倒霉的干扰就放弃吗?爬上树,沿着树枝攀过来,摔倒在墓地里,看情人幽会……再去挖墓?就这么简单?这是疯了吧?我花了八年的时间才成为一个医生的,但是只用简单的一步就可以成为盗墓者……我想人们会叫我为食尸鬼的。
他把拳头放进嘴里,防止自己由于感觉到这种内心的恐惧和六神无主而发出声音来。
那对男女终干走了,路易斯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爬上一栋公寓楼门前的台阶,男的站在门前找出钥匙开了门,片刻后两个人走进门里了。街上又恢复了静寂,只有风还在不停地刮着,吹动着树枝和他前额上汗水浸湿的头发。
路易斯弯着腰跑到栅栏下,在灌木丛中摸索着找那捆工具,找到了,就在手边,他拿起来,听到工具在里面碰撞的声音。他扛着工具走到铺着沙石的宽阔的车行道上,辨别了一下方向,没错,从这儿直接向前走,在岔路口向左拐,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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