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嗬,让我们走吧。一个声音在路易斯的脑子里响起来。
“确实该走了。”路易斯咕哝着说。
风又刮起来了,在树林中呼啸着,这使得路易斯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他把铲子、必须用的镐、手套和手电筒放在刚捆好的包旁边。他想用手电筒,但又控制住了自己。离开了尸体和工具后,路易斯又按原路用了5分钟返回到刚来时的高高的铁栅栏下。在那儿,就在街对面,他的洪达车就停在路边,离这儿那么近但又那么远。
路易斯看了一会,然后突然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他离开了墓地大门,沿着铁栅栏一直走到一个直角拐角处。这儿有个排水沟,路易斯仔细地查看着。他看到的东西使他颤抖起来。这儿有一大堆腐烂了的鲜花,一层又一层,被雨雪一年年地冲刷着。
路易斯盯着排水沟像被催眠了一样,终于他叹了口气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继续向前走去,走了没有多远就发现了自己正在找的地方,他怀疑自己在举行盖基的葬礼那天就有意地记住了这里。这里是墓地的教堂地下室。那里在冬天是用来放棺材的,因为天寒地冻无法挖墓穴,或是生意太多墓穴挖不过来时,就把棺材先放。在这儿。
路易斯知道殡仪馆的生意也有旺季淡季。他的舅舅以前跟他说过,人的死亡也有平衡的。有些时候许多人会死掉。要是五月没多少人死去的话,那肯定十一月份会有很多人死去。但在圣诞节前后人死的并不多,因为人们在那时都很快乐,都想活下去,于是他们就真的活下来了。但在二月份死的人就会多得很,因为老人们会得流感,得肺炎,人们还会心脏病突发,得肾衰竭什么的。二月份是最糟糕的一个月,人们都疲倦了。我们都习惯了,在生意上二月份最旺。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六月和十月也是这样。但在八月里从不是这样的。八月份很少有人死,除非什么煤气爆炸或汽车从桥上掉了下来这类事故中的死亡以外。有几年二月份我们殡仪馆里的棺材堆了三层,我们盼着天快变暖,土地融化了我们好把它们埋了,省得我们还得给那些尸体租个大冰柜冻起来。
路易斯记得卡尔舅舅当时说完后就大笑起来,他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路易斯看到地下室的门是建在一个长满绿草的小山上。这个小山就离高高的栅栏上的尖头只有一两英尺。路易斯向四周扫视了一下,然后爬上了山坡。在山坡的另一端有一片空地,也许总共有两公顷。不……不是空地,有一个建筑物,像一个孤立的小棚,也许是属于墓地的。可能殡仪员们把他们的工具放在那里。路上的街灯透过树枝从梅森街上照过来。路易斯看到没有别的动静了。
路易斯屁股着地从山坡上滑了下来,他怕再摔下来,再伤着膝盖,然后走回到儿子的坟墓那儿。他差点没被包着儿子尸体的包裹绊倒。他知道自己得这两趟,一次运尸体,一次运工具。他弯下腰,背部痛得他咧了一下嘴巴,他抱起儿子的尸体,觉得尸体在不停地晃荡,路易斯不理会脑子里那不断提醒着的他已经发疯了的声音,抱着尸体走到了那个小山底下。山坡很陡,他看出不用绳子的话,要把40磅重的尸体包弄上去很难,但他必须弄上去。于是他抱着儿子的尸体后退了几步,然后奋力向斜坡上冲去,让自己的惯性带着他尽量能冲得远些。他几乎快冲到山顶时,脚下一滑,踩在了草上,就在他要跌落时他用力把怀中的包裹向山顶上扔了出去,几乎快落到山顶了。路易斯爬到山顶,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没有人,就把包裹靠着栅栏放好,然后走回去拿其余的东西去了。
路易斯又爬到了山顶,他戴上手套,把手电筒、镐和铲子放在一堆,然后背靠着栅栏休息了一会。他把手放在膝盖上,看到瑞琪儿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他的新型数字手表指示出已是两点零一分了。
他又用了5分钟重新整理了一下工具,然后先把铲子扔过了栅栏。他听到铲子落在草地上的声音。他想把手电筒放在裤兜里,但装不进去,他就通过栅栏的间隔处给扔了出去,听着手电筒滚落山下的声音,心里希望别撞在石头上碰碎了。他真希望自己带个背包来就好了。路易斯又从夹克兜里拿出胶带纸,把镐把和防水布粘在一起,又把镐头一端用胶带纸缠了好多圈直到胶带用完了,他才把包裹抬起来,举过栅栏扔了下去;听到包裹落地的一下轻响,他退了一下。
现在该他自己出去了。他先将一只脚迈过栅栏,然后两手抓住栅栏上的尖头,再荡过另一条腿。他滑了一下,鞋里的脚趾在山头上的泥土里磕了一下,然后人掉在了地上。他边下山边在草丛里摸索着,先是马上摸到了铲子,在透过树缝的街灯灯光照射下,铲子边缘闪着淡淡的光。他找手电筒时费了点儿气力,手电筒会在草丛里滚多远呢?他四肢着地在厚厚的草地里摸索着,他呼吸急促,心怦怦直跳。
终于他看到了,就在离他认为掉落的地方不到5英尺远,是手电筒的形状让他辨认出来的。他抓起手电筒,用手盖住玻璃片,按了一下开关,手掌马上被照亮了,他立刻关掉了开关,没问题。路易斯用刀把镐从包裹上割下来,拿着工具走过草地来到树林,然后站在一棵最大的树下,看着梅森街上两边的路,现在根本没人。他只见到整条街上只有一盏灯的灯光,是从一个公寓楼上照出来的,可能是住的失眠的人或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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