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先沿着枯树堆左侧走了一圈,又沿着右侧走了一圈,发现两边枯树下的灌木丛密密麻麻难以穿透,也不可能推开灌木开出条路,即便是个聪明人也没办法。枯木堆上还长着郁郁葱葱的有毒的藤蔓,都快铺到地上了。路易斯一直听有些人说他们对这种藤蔓有免疫的能力,但他知道几乎没人真的能不受其毒。再远处是些硕大的可怕的荆棘,路易斯以前从没见过的。他慢慢地走回到枯木堆的中间部分,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兜里,看着这枯木堆。
你不会去试图爬这枯树堆吧,是不是?
老板,我当然不会,我干吗要做这种蠢事呢?
太好了,路易斯,你真让我担心了一会儿呢。你要是脚脖子摔断了的话,去上班可不太好看哪,不是吗?
当然了,而且,天都有点黑了。
路易斯神志清醒,却开始爬枯木堆了。爬到一半时,他觉得脚下一动,听到了奇怪的吱吱嘎嘎的声响。
大夫,那些骨头会滚动的。
枯木堆又动了起来,路易斯开始向下爬,他的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拉了出来。他安然无恙地下到地面,拍了拍手上的枯树皮,走回到通往自己家的小路上。在家里,孩子们睡前还要听他讲故事,妻子和他在孩子们睡下后还要喝会茶,而丘吉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就要被阉割了。
路易斯走前又仔细地看了看那片空地,绿油油的一片,不知什么地方涌出来的夜雾开始笼罩住那些墓碑,那些一个个的向心圆像路德楼镇的一代代人的孩子们的手,营造了这座墓地。
但是,路易斯,这就是所有的一切吗?
虽然路易斯在感觉到枯木堆滚动有些紧张前只瞥了一眼枯木堆那边的情形,但他敢发誓,那边有一条小路,通向树林深处。
路易斯,这不关你的事,你得把这事丢到一边去。
好吧,老板。
路易斯转身向家中走去。
那天晚上、瑞琪儿睡了后,路易斯又熬了一小时读了些已经读过的医学杂志,他不愿意承认上床睡觉的想法使自己紧张。以前他可从未有过梦游的经历,而且没有办法证明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事件——除非以后再发生或再不发生。
他听到瑞琪儿起了床,接着听到她轻轻地叫他:“路易斯,亲爱的,你还不上楼来睡觉吗?”
“就来了。”路易斯说。他接着关掉了书桌上的台灯,上楼了。
路易斯花了远远不止7分钟的时间才入眠的。在此期间,他听着妻子在他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沉入睡,他仿佛又看到帕斯科的形象了。他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门被撞开了,帕斯科像个嘉宾一样,穿着运动短裤,锁骨突出地站在那儿。
路易斯慢慢地困倦起来,但脑子里仍在想着要是自己是在宠物公墓里清楚地醒来,看到月光下那些雾蒙蒙的向心圆绕着坟墓,而自己还得清醒地沿着林中的小路走回家的话,那该是什么情形。他想着这些,慢慢变得困顿起来,然后又会突然醒过来。
直到半夜以后,路易斯才完全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7点半的时候,路易斯被一阵冰冷的秋雨敲打玻璃的声音惊醒了,他心怀忧虑地掀开床单,上面毫无瑕疵。他的脚上不能说是洁净无比,但至少还算干净。路易斯松了口气,边冲澡边吹起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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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瑞琪儿开车送小猫丘吉去做手术时,丹得丽芝太太帮着照看盖基。那天晚上艾丽直到11点后还醒着,吵闹着说没有丘吉她睡不着觉。她一杯接一杯地要水喝,最后路易斯拒绝给她水喝了,怕她会尿床,结果艾丽大发雷霆地叫起来。瑞琪儿和路易斯互相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瑞琪儿说:“她是为丘吉感到害怕,路易斯,让她发泄一下吧。”
“她那么大声叫,我想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路易斯说。
果不其然,艾丽那声嘶力竭的愤怒叫声一会就变成了短促的叫声,再后来是低低的哼哼声,最后就寂静无声了。路易斯走上前去查看,发现女儿两手紧抱着丘吉很少屈尊在上面睡觉的小猫的睡垫,躺在地板上睡着了。路易斯把睡垫拿开,将女儿放到床上,轻轻地给她把头发从汗湿的额头上拂到耳后,亲了亲女儿。然后冲动地走进当做瑞琪儿办公室的小房间,在一张纸上醒目地写了几个大字——我明天就回来,亲爱的艾丽。爱你的丘吉。接着把纸条别在了小猫的睡垫上。路易斯走回自己的房间,找到瑞琪儿,两人亲热了一番,互相拥抱着睡着了。
丘吉星期五回来了,路易斯也刚好工作了一周。艾丽对丘吉格外的好,用自己的部分零花钱给它买了一盒猫食,还差点扇了盖基一个巴掌,因为盖基想摸摸小猫,而艾丽不让。这使得盖基大哭起来,父母的管教也没这么严厉过。艾丽这么训斥他简直就跟受到了上帝的训斥似的。
看着丘吉,路易斯觉得难受。这可真有点荒唐,但是他就是改变不了这种情绪。丘吉身上再也没有了那份活跃劲,走起路来也不那么雄赳赳的了,现在它走路的样子像是康复中的病人似的慢腾腾的、小心翼翼的。艾丽甚至可以用手喂食给它,它也不再表现出想出去乱跑的样子了,甚至连车库都不想去。丘吉变了,也许丘吉变了会更好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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