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大笑起来,虽然记不得自己10岁时是否有深更半夜要出去的感觉了,不过他相信,那时白天里从不作响的窗户对孩子来说半夜里也会发出声响的。
“我猜我父母一定会以为有小偷闯进来了,但等我镇静下来后,我听到爸爸还在楼下卧室里打着呼嗜呢。我向外一看,见到斯坦尼站在我家车道上,正抬头看呢。他身体摇摆,好像有大风吹着他似的,实际上只有一点微风。路易斯,我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你想,对一个醉鬼来说,清醒的人是不会把他说的话当成一回事的。他好像大声对我喊——我猜他自己以为是在小声说呢——‘孩子,是你下来、还是我上来领你?’”
“嘘——我对他说。心里怕得要死,因为我怕会吵醒爸爸。他才不管我有多小,都会狠劲地鞭打我的。‘你说什么?’斯坦尼问,声音比原来的还大。要是我父母住在这边靠路的房间里,我会吓跑了。不过他们住在我和诺尔玛现在住的房间里,靠着河边那边,因此他们可能没听见。”
“我敢打赌你匆匆忙忙地跑下了楼梯,”路易斯说,“乍得,你不再喝一杯?”路易斯已经比往常多喝了两杯了,但今晚似乎没事。今晚好像多喝是尽义务似的。
“再来一杯。你知道啤酒在哪儿放着,你去取吧。”乍得边说边点了一支烟。他抽烟等着,直到路易斯坐下来才接着说:“不是。我可没胆量从楼梯下去,那样得经过我父母的卧室门口。我顺着葡萄架一下下地尽快溜到了地上。我跟你说,那时我吓坏了。不过更怕我爸爸,虽然跟斯坦尼去上山到宠物公墓也挺令人恐惧的。”
乍得吐了口烟雾说:“我们两个上了山,一路斯坦尼踉踉跄跄,他肯定又喝了许多酒,闻着像掉进了酒桶里似的。有一次他差点让一根树枝刺穿了喉咙,不过他带了锹和镐。我们到了宠物公墓后,我想他可能会扔给我锹和镐,让我给狗挖坑,然后他自己会醉得晕倒了呢。但是他好像清醒了些,他告诉我说我们还得往上走,翻过那个枯木堆,走进林子里,那里有另一个坟场。我看着斯坦尼,他醉醺醺的,几乎都站不稳,又看了看枯木堆说:‘斯坦尼,你不能爬那个枯木堆,你会摔断脖子的。’但斯坦尼说:‘我不会摔断脖子的,我不会,你也不会。我能走过去,你可以拖着你的狗和我一起走过去的。’他说对了,他像丝绸般毫不费劲地翻过了枯木堆,甚至都没向下看一眼。我拖着斯波特爬过枯木堆,虽然我那时体重只有90磅左右,而斯波特给人的感觉一定有35磅重。不过,路易斯,我跟你说,第二天我有些全身酸痛,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路易斯没答话,只点了点头。
乍得接着说:“我们走啊走啊,好像一直在走。那时候那树林阴森可怕。林子中有许多鸟叫,你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鸟。那里还有各种动物出没。大多可能是鹿,不过林子深处也有驼鹿。熊和豹子。我拖着斯波特。过了一会儿我有种想法,以为老斯坦尼走了,我是跟着个印第安人在走,到前面什么地方,他会突然转过身来,瞪着黑眼睛,脸上涂着用熊油做的涂料,头上戴着用雄鹰灰蓝色羽毛等东西做的头饰,突然抓住我的后脖梗,猛地一下把我的头发连同头皮一起扯下来。我胡思乱想着,而斯坦尼却昂首挺胸、步履轻盈地向前走着,一点也不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了。他的这种形象更加深了我的怪异的想法。但我们走到小神沼泽地时,他转过身来要跟我说话,我看到是斯坦尼。他不跌跌撞撞的原因是他害怕,他自己也吓坏了。他告诉我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关于阿比鸟,圣·艾尔默火,还有我该怎样不去注意我所见到的和听到的一切。他说,最重要的是,别跟任何和你说话的东西搭腔。干是我们开始走进沼泽地,我确实看到了什么东西,我不打算跟你说到底是什么,只不过从我10岁那次以后我又去了那儿五次,再也没见过那东西了。路易斯,以后我也不会再见到它的,因为昨晚是我最后一次去米克迈克坟场了。”
我坐在这儿听乍得讲述一切,但我不会相信的,不是吗?路易斯三杯酒下肚,脑袋里又开始不断地产生问题,进行自问自答起来。我坐在那儿,听着什么印第安人坟场、温迪哥幽灵和宠物死而复生的故事,可我不会相信的,不是吗?上帝啊,小猫丘吉只是晕了过去,就是那么回事,它被汽车撞晕了,没什么奇迹发生。这只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胡言乱语罢了。
但是路易斯也知道乍得不是在。胡言乱语,虽然多喝了三杯酒,路易斯还不至于醉得稀里糊涂,就是33杯也不会使他神志不清。
丘吉死了,这是一回事;它又活了,这是另一回事。他身上有些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有些不对头,这是第三件事。发生了什么事?乍得已经把自己所见到的作为回报报答了路易斯救他妻子一命……但是米克迈克坟场的魔药也许不是什么好药。路易斯在乍得的眼神中看出老人知道这一点。路易斯想起他昨晚在老人眼中看到的那种怪异的眼神,那种兴奋雀跃的眼神。路易斯记得那晚上他带着艾丽的猫去坟场好像不全是乍得自己的决定似的。
路易斯心中自问:假设不是他的决定,那又会是谁的呢?路易斯自己也无法回答,就把这个令人不快的问题抛到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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