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想大笑。时间好像在逆转,又回到了感恩节。很快他们就要把艾丽的小猫装进塑料袋去埋掉了。噢,别问这是什么,让我们走吧,去看一看。
乍得问:“路易斯,我能进来吗?”说完他从衬衣兜里拿出盒烟,抽出一根放到嘴里。
路易斯说:“告诉你吧,天晚了,我喝了一大堆啤酒。”
“啊,是啊,我能闻出来。”乍得说。他擦亮了一根火柴,风给吹灭了。他用手拢着火又擦亮了一根,但乍得两手颤抖,火柴又被风给吹灭了。他拿出第三根火柴,准备擦亮时,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路易斯问:“我点不着火柴,路易斯,你是让我进去呢,还是不让?”
路易斯退到一边,让乍得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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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路易斯和乍得两人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放着啤酒。路易斯有点惊讶地想,这是第一次我们两人在我家厨房喝啤酒。突然艾丽睡梦中大声哭叫起来,两个人一下子僵住不动了,像儿童的游戏中的雕像一样,接着哭声停了。
路易斯说:“好了,你在12点一刻来有什么事呢?我儿子今天就要被埋掉了。乍得,你是我的朋友,但这也有点过分了。”
乍得喝了口啤酒,用手掌抹了一把嘴,然后直视着路易斯,眼中带着明了的神色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到这儿来。路易斯,你在想些不应该想的事。比这还糟的是,我怕你正在考虑这些事呢。”
路易斯说:“我什么也没想,只想着该上床睡觉了。明天还得去埋葬我儿子呢。”
乍得轻声说:“我该为你内心的痛苦负责。因为我知道,可能是我导致了你儿子的死。”
路易斯吃了一惊,抬头问:“什么……乍得,别说疯话!”
乍得说:“你在想把他埋到那儿去。路易斯,你不用否认你有这种想法。”
路易斯没回答。
乍得说:“那个地方对人有多大的影响力呢?你能告诉我吗?不能,就是我自己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而我在这儿已生活了一辈子。我了解米克迈克人。那儿一直被认为是他们的圣地——但是并不见得是个好地方。斯坦尼哗跟我说过,我父亲也跟我说过,不过是后来的事了,是在斯波特第二次死后。现在米克迈克人、缅因州和美国政府在法庭上争论到底谁该拥有那片土地。路易斯,没人知道到底谁该拥有那片地,再也没人知道了。历史上有许多人都宣称过那片土地归他们所有,但没有谁能永久拥有。为了土地所有权问题人们争论不休,随着时代和地理环境的变迁,土地的拥有问题也不断在变化。”
路易斯忍不住问:“难道人们没有文件记录吗?”
乍得又点了一支烟说:“噢,有,不过都太古老了。像你家这片地的所有权及面积就像这样。很早以前是从耸立在里治山上的一棵大枫树那儿开始,一直到奥灵顿河边上,都是属于原来土地所有人的。但1882年大枫树倒了,到1900年树都烂得没影了。奥灵顿河也因泥土堆积变小,经过十年的变化成了沼泽了。这么一来,土地所有权问题就乱套了。不过对安森来说这无所谓,因为他在1921年被闪电击中,死在了坟场那儿。”
路易斯盯着乍得,乍得啜了口啤酒,接着说:“这无所谓,历史上土地所有权问题总是人们纠缠不休的问题,争来争去只帮助律师们赚了钱,狄更斯很了解这一点。我认为最终印第安人会收回去的,我想这也是对的。但是,路易斯,这些事都不重要,我今晚来是为了告诉你迪姆和他爸爸的事。”
“谁是迪姆?”
“迪姆是路德楼镇的一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他是1942年离开这儿出国去打希特勒的。1943年被放在一个上面盖着国旗的棺材里送了回来。他死在了意大利。他爸爸比尔一辈子都住在这个镇里的。他接到电报后几乎都疯了……后来他镇定下来了。你知道,他知道米克迈克坟场。于是他决定了要做什么。”
路易斯又觉得浑身发冷,他长时间地盯着乍得,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乍得是否在说谎,但乍得是认真的,故事是真的。路易斯终于问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呢?在我们埋了小猫以后,我问你是否有人在那埋过人,你说没有。”
乍得说:“因为那时你不必知道,而现在你需要知道这事了。”
路易斯沉默了好久,然后说:“只他一人在那儿埋过人?”
乍得严肃地说:“就我所知,只他一人。是否就只他一人试图在那儿埋过人呢?我就不知道了。路易斯,我对这很怀疑。人们试过的东西可能是已经试过好多次了。”
乍得低头看着自己长满老人斑的手,客厅里的钟轻声地敲了几下,已是12点半了。
“我想,像你们做医生的总是通过症状来诊断疾病,我决定直接和你谈谈是因为我听殡仪馆的人说你订了一个套筒式坟墓而不是密封式的。”
路易斯看了好一会乍得,什么也没说。乍得脸变红了,但并没移开视线。
路易斯终于说:“乍得,听起来好像你在探听窥视我似的,我觉得很遗憾。”
“我没问殡仪员你买的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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