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玫丽安说着松了一口气。
“他没认出你嘛,对不对,”郝斯金先生说,“来,再吃一粒巧克力。”
“你瞧,”红发青年愤怒地说,“即使是资本家经营的大学也用恐怖手段做基础。”他用颤抖的手举起半品脱的麦酒。
“好啦,咱们开始玩游戏吧,”芬恩说,“预备,开始!”
“那两个糟糕、喋喋不休的家伙,碧翠丝和班儿迪克。”
“好,查泰莱夫人和那个看守猎场的家伙。”
“好,《仙后》里的布里托马特。”
“好,《陀思妥耶夫斯基》里面大部分的人物。”
“好,啊——啊——”
“逮到你了!”芬恩胜利地说,“你错过一次机会了。《傲慢与偏见》里那些追逐男人的粗俗轻挑女子。”
听到这声耀武扬威的欢呼,邻桌那位沉默的兔脸男士皱起眉头,摇摇晃晃起身走到他们身旁。
“先生,”他打断凯德根正提出的“理查德·费佛瑞”,“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没有对永恒的珍出言不逊吧?”
“放高利贷的家伙……”芬恩试图继续玩下去,却徒劳无功,所以他决定放弃,并回答打岔的人。“朋友,你恐怕喝醉了吧?”
“我很清醒,谢谢你,非常谢谢你。”兔脸男士回去拿了他的酒,又把椅子抓过来,坐在他们旁边。他举起一只手,仿佛很痛苦地闭上双眼。“我求求你,不要对奥斯汀小姐出言不逊。她所有的小说我都读过好几遍。他们的彬彬有礼、他们的高尚和美好文化。他们敏锐的心理洞见——”
他顿时静默下来,一口就干了酒杯。
他的脸庞瘦削,牙齿类似兔宝宝,眼眶红了一圈,眉毛疏淡,额头低窄。虽然今天上午的天气很温暖,他还是穿得多得不得了,有毛手套。两条围巾和(显然)好几件外套大衣。
他察觉到凯德根正惊讶地点数他身上的衣物。
“先生,我对冷空气非常敏感。”兔脸先生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而秋天的寒气……”他停顿下来,拿出一条手帕将鼻子擤得滋滋作响。“我希望——我希望您不会反对我加入你们?”
“会,我们反对。”芬恩不悦地说。
“拜托,不要这么残酷。”兔脸先生恳求,“今天早晨我实在非常、非常快乐……服务生!”服务生很快来到他们桌边,“两杯大杯威士忌和一品脱苦酒。”
“杰维斯,我真的该走了。”凯德根不安地打岔。
“先生,别走,留下来陪我一起庆祝。”兔脸先生无疑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他好似别有阴谋地倾身压低嗓门,“今天早上我干掉我那些小毛头了。”
“哦,”芬恩严肃地说,“你怎么处理那些小尸体的?”兔脸先生乐不可支地发出咯咯笑声。
“哈!你想让我掉入陷阱。我是说我的学生们。我是——我曾经是一个小学老师,一个可怜的处罚者。水银的重力是十三点六,”他单调地朗诵,“法文mourir(死亡)的过去分词是mort。”
芬恩厌恶地瞪着他。服务生送上他们点的酒,兔脸先生拿出一个肮脏的钱包来付钱,还给了一大笔小费。
“绅士们,祝你们健康,”他说着举起酒杯,然后又停下来。“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乔治·夏曼向您请安。”
他弯下腰来行礼,险些把酒给泼出去;凯德根及时接住了他的酒杯。
“此刻,”夏曼沉吟着,“我本来应该在上四年级的拉丁文作文课。要不要我告诉你们,我为什么没去上课呢?”他再度凑过身子来。“两位,昨夜,我继承了一大笔遗产。”
凯德根跳起来,芬恩则瞪大了眼睛。今天早上空气中似乎充满了遗产的影子。
“一大笔钱。”他清楚地继续说道,“那么,我该怎么做呢?我到学校去见校长。‘史帕芬,’我说,‘你是一个作威作福的老醉鬼,我再也不要为你做事了。我现在也是一个有自力更生条件的绅士了,’我说,‘我要把粉笔灰从血管里全部给清出来。’”
他得意扬扬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芬恩极其温和地说,“恭喜。”
“还不只是如此,”夏曼先生的言语越来越含糊,“我不是惟一走运的人。噢,不,还有别人。”他做出夸张的手势。“还有好多好多人富敌陶朱。其中有一位是美丽的女子,她有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我的爱是朵蓝蓝的、蓝蓝的玫瑰,”他扯着破锣嗓子唱:“我将要求她嫁给我,虽然她只是一个店员,只是一个小店员姑娘。”他认真地转向凯德根。“你一定要见见她。”
“我很乐意见她。”
“这就对了。”夏曼满意地说,他再度拿起手帕擤鼻涕。
“老先生,再跟我喝一杯,”芬恩说着做出嗜酒同道的姿态,在夏曼背拍了一下,夏曼打了一个嗝,“我请客,”他说。“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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