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凯德根温和地微笑:“你真好,这么耐心有礼,不过,我知道我很枯燥无味。”
莎丽捏他:“傻瓜!”她说,“我很感兴趣的。告诉我,为什么诗人不一定是个需要理发的男人?”
“因为,”凯德根不安地左手估量自己头发的长度,“诗并不是个性的成果。我是说,它独立于你的心灵、习惯、感情和性格的一切之外。诗意的情绪是跟个人无关的,希腊人称之为‘灵感’,是非常贴切的。因此,你是怎样的人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是否具有一套诗意电波的良好接收装备。诗是一种探视高兴来就来,高兴去就去。”
“那么,它像什么呢?”
“事实上。我无法好好地解释,因为我自己也不完全了解,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知道。不过,这绝对不是‘瞧,这些玫瑰好美’或是‘我今天觉得好伤心’这类事情。如果是这样。今天英国就会有四千万名诗人。那是一种奇怪的消极感,有人说,那就好像是你生平头一次注意到某件事物。不过,我想这更像是事物头一次注意到你,你会觉得这朵玫瑰或者是这个东西在照耀着你。在这一刻之后,形容它的词句必然会在你的心底浮现;当它发生以后,你就抓住它,你所有的性格这时会立刻问来,然后就根据你是哪一种人而写出《坎特伯里故事集》,或是《失乐园》,或是《李尔王》,这全在于你。”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凯德根在黑暗之中耸肩。
“每天,每年。每次你都不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同时,人当然也会变得枯燥无味,也会走到中年。”
雨水像鼓声般滴滴答答持续敲打着避暑小屋的屋顶。
“我想你应该结婚。”莎丽停顿了一下说,“你还没有结婚吧?”
“没有,不过,这个诊断太奇怪了吧。我为什么应该结婚呢?”
“你需要有一个人来照顾你,在你心情凄惨无比的时候讨你欢心。”
“或许你说得对,”凯德根说,“不过,我很怀疑这是否可行。我这一生只认真地谈过一次恋爱,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是谁?不,”莎丽连忙说,“我不应该打探你的隐私。我想,你大概不会愿意谈这件事。”
“事实上,我倒不介意谈这件事,”凯德根兴致高昂了一些,“那是过去的事了。她的名字叫做菲丽丝·修姆,是一位女演员,肤色黝黑,眼睛大大的,身材超级棒。不过,我们如果结婚的话,婚姻一定不会美满;我们都太自大了。不太能够容忍对方,只要在一起一个星期,我们就会像约伯与天使一样大吵特吵。”
“我想你的麻烦是,”莎丽说,“你不太了解女人。”
“没错。我是不了解。”凯德根同意,“不过,我既然不打算结婚,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相反的,你——”
“嗯?”
“很多人会想娶你。”
“谢谢你的恭维,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莎丽·卡尔丝黛,你非常的富有。”
“你是说,我会得到这笔钱?”她坐起身说。
“我看不出来有何不可。”
“可是,我不认为——反正。泰蒂小姐已经继承了那笔遗产,那是她的。”
“我不晓得。”凯德根苦思,“在没有其它亲戚的情况下——魏特理太太说没有别人了——我想它应该是你的。不过,我的法律常识并不值钱。”
“噢,”莎丽深受打击。“我一定会小心的。”
“千万不要矫枉过正。”
“你这话什么意思?”
凯德根将烟蒂丢在地板上踩熄。
“有一个德国传说有一位非常富有与貌美的小姐,身旁围绕着无数追求者,可是每当她下定决心要嫁给某一人时,都会突然害怕他要的只是她的钱。恐惧强烈到足以教她毁婚。有一天她去了意大利,邂逅了一位年轻商人,两人坠入情网。然而,即使真爱也无法驱走根深蒂固的迷茫,她决定要考验他。她说她在德国有位未婚夫,说她自己的钱全都没了,而她未婚夫需要一万元来开创事业(年轻商人所有的财产正好是一万元)。出于爱,他把钱全部给了她,她则要他答应在某年某日去德国参加她的婚礼。然后,她就开开心心地回家了,因为他已经通过考验,只是他自己不晓得而已。她下令装修房子,准备迎接他的到来。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因为她的考验过了头——他从军参战,阵亡了。”
“她呢?”
“她死的时候还是一个老处女。”
“她真傻,”莎丽说,“虽然,我可以了解她的心情。不过,我还是无法相信我真的会拥有那笔钱。如果那笔钱是你的,你会怎么运用?”
“去意大利躲避英国的严冬,”凯德根不假思索地说,“再建一座酒窑。你会做什么呢?”
“给妈妈买一幢房子,再请一个佣人;买一大堆衣服。买一辆车子;去伦敦、巴黎和所有的地方……”她想不出其它主意,只好笑着补充说,“不过,在它实现以前,我还是会继续去蓝诺克斯布庄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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