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场之书_[英]尼尔·盖曼【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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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黎蓓黛·罗奇:原文是“LiberryRoach,字面义为“自由·蟑螂”。】

  伯蒂睡眼惺忪,走得小心翼翼。打孩子是不对的——问题是在这一看法得以确立之前,欧文斯夫妇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那天晚上,欧文斯先生带着遗憾,做了他认为是自己责任范围内的事。于是,伯蒂的屁股火辣辣地疼。然而,欧文斯夫人脸上焦灼的神情,比任何责打更让伯蒂伤心。

  他来到制陶人之地周围那圈铁栏杆边,从栏杆的空隙中间溜了过去。

  “有人吗?”他喊道。没有人回答。山楂丛里连个影子也没有,“我希望没有给你惹来什么麻烦。”他说。

  没有任何回应。

  牛仔裤已经放回园丁的茅舍,他穿的是灰色的裹尸布,这一身他觉得更自在。但他留下了夹克。他喜欢那上面的口袋。

  回茅舍还牛仔裤时,他从墙上拿了一把镰刀过来。现在他手持镰刀,向制陶人之地的荨麻发起了进攻。一时间,荨麻被砍得到处飞舞。最后只在地面剩下一截截短秆。

  他从口袋里拿出玻璃镇纸、颜料罐和画笔。

  他用笔蘸了一点颜料,小心翼翼地用褐色颜料在镇纸表面写下:

  E H

  在字母下面又写了:

  我们不会忘记

  很快就到睡觉时间了。这段时间,上床晚了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他把镇纸放在原来的荨麻地上。他估计这里是她脑袋所在的位置。他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这才穿过栏杆返回上山的路,这一次不那么小心翼翼了。

  “不错。”身后的制陶人之地传来一个活泼的声音,“很不错。”

  但当他转身看时,发现并没有人在那里。

  第五章 骷髅舞

  伯蒂可以肯定,发生什么事了。这事就在冬天清澈的空气中,在星群里,在风中,在黑暗中,在漫漫长夜和转瞬即逝的白日的交替变换之中。

  欧文斯夫人将他推出欧文斯家的小坟墓。“你走吧,”她说,“我还有事情要做。”

  伯蒂看着妈妈,“但是外面很冷呀。”他说。

  “应该这样,”她说,“是冬天嘛,本来就应该这样。好了,”她说,这话更多地是对她自己而不是对伯蒂说的,“鞋子。看看这衣服——要卷边了。还有蜘蛛网——你看,天哪,这里面至到处都是蜘蛛网。你走吧。”这句话又对伯蒂说了一遍,“我有好多事要做,不需要你在这儿碍手碍脚。”

  接着她自顾自地唱了起来,她唱的这两句伯蒂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富人穷人都别躲,

  过来跳跳骷髅舞。”

  “这是什么意思?”伯蒂问道。但这句话他不该说,因为欧文斯夫人的脸上马上乌云密布。趁着欧文斯夫人还没有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伯黼慌忙走出坟墓。

  坟场里很冷,又冷又黑,星星也早已看不见了。在常青藤覆盖着的埃及路上,伯蒂遇到了屠杀之母,她正斜眼看着那些草木。

  “你的眼睛比我的好使,年轻人,”她说,“你能看见花吗?”

  “花?在冬天?”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年轻人。”她说,“万物开放自有安排。它们结苞、绽放、凋谢。万物皆有自己的时间。”她戴着女帽的脑袋往衣服里又缩了缩,说:

  “工作时间,玩乐时间,现在是骷髅舞时间。明白吗,孩子?”

  “我不知道。”伯蒂说,“骷髅舞是什么?”

  但屠杀之母已经推开常青藤走了进去,消失在视线外。

  “真是很奇怪。”伯蒂大声说道。

  他在巴特尔比的陵墓里找到了温暖和同伴,但是巴特尔比一家——总共七代人——那天夜里没有时间接待他。从最老的(死于1831年)到最年轻的(死于1690年),所有人都在打扫清洁。

  福尔廷布拉斯·巴特尔比对伯蒂表示抱歉。他死的时候才十岁。有好几年,伯蒂都以为福尔廷布拉斯是被狮子或熊“消耗”了,后来才失望地知道,他所谓的“消耗”①是一种病。

  【① 消耗:此处原文是“Consumption”,意为“肺结核”,这是一种慢性消耗性疾病,中国旧称为痨病。】

  “伯蒂先生,我们不能停下手头的事去玩。因为很快,明晚就要到来了。这话可不是经常能说的。”

  “每晚都会这样说。”伯蒂说,“明晚总是会来临的。”

  “这个‘明晚’可不是这样。”福尔廷布拉斯说,“千载难逢。”

  “这不是盖伊·福克斯之夜(注:每年的11月5日。英国为庆祝1605年盖伊·福克斯试图炸毁议会的阴谋失败而设此纪念日,是夜,人们将会燃烧篝火、放烟花)”伯蒂说,“也不是万圣节、圣诞节或者新年。”

  福尔延布拉斯笑了,那张馅饼状的麻脸上堆满了兴奋的笑。

  “你说的都不是。”他说,“这个夜晚很特别。”

  “那它叫什么?”伯蒂问,“明天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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