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蒂把手在托马斯·R·斯托特(1817—1851,认识他的人无不痛悼)的墓碑上擦了擦,青苔在手指下面变成了细屑。
“他还在那外面,”伯蒂说,“杀死找家人的那个家伙。我需要了解人类。你还是不让我离开坟场吗?”
“不,那是个错误,我们都从中吸取了教训。”
“什么教训?”
“我们应该尽力满足你的各种兴趣,比如听故事、看书、了解这个世界。要实现这一切,还有其他的途径,比如图书馆。除了学校,其他许多地方同样能让你的周围坐满活人,比如剧院或电影院。”
“剧院和电影院是什么?跟足球差不多吗?在学校的时候,我很喜欢看他们踢足球。”
“足球,晤,对我来说,球赛开始的时间一般都嫌太早了。”赛拉斯说,“但是,等下一次卢佩斯库小姐在这里的时候,她可以带你去看球。”
“我会喜欢的。”伯蒂说。
两人开始朝山下走。赛拉斯说:“过去的几个星期里,我们留下的痕迹太多了。他们仍然在找你,你知道的。”
“这话你以前说过。”伯蒂说,“你怎么知道的呢?他们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但赛拉斯只是摇摇头,再也不说话了。伯蒂拿他没办法。
第七章 无所不在的杰克
过去的几个月里,赛拉斯一直很忙。他开始一连几天离开坟场,有时甚至几周。圣诞节期间,卢佩斯库小姐过来代替了他三周时间。伯蒂和她在古镇上的小公寓里共进晚餐,她甚至还带他去看了一场足球赛,就像赛拉斯保证过的一样。但她现在回那个名叫“古国”的地方去了。
走的时候,她掐着伯蒂的面颊,喊他尼米尼,这是她给他取的小名。
赛拉斯走了,现在卢佩斯库小姐也走了。欧文斯夫妇坐在乔赛亚·沃辛顿的坟墓上,和他说着话。大家都不开心。
乔赛亚·沃辛顿说:“你是说,他要到哪里去,孩子怎么照顾,这些事他没有告诉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欧文斯夫妇摇摇头,乔赛亚·沃辛顿说:“好吧,他到底在哪儿?”
欧文斯夫妇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欧文斯先生说:“他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孩子到我们这里的时候,他答应过,说他会在这里,如果不在,会有其他什么人来这里,帮我们照顾他。他是这么保证的。”
欧文斯夫人说:“我很担心,他肯定出什么事了。”她几乎快哭出来了,但眼泪很快又变成了愤怒。她说:“这样对孩子太不好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找到他,叫他回来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乔赛亚·沃辛顿说,“但我相信他在地下室里留了钱,给孩子买吃的。”
“钱!”欧文斯夫人说,“钱有什么用?”
“如果伯蒂去买吃的,他就需要钱了。”欧文斯先生说。
但欧文斯夫人立即把怒火撤在他身上:“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她说。
她离开了沃辛顿的坟墓,去找她的儿子。
不出她所料,他正在山顶,眺望着下面的小镇。
“给你一便士,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欧文斯夫人说。
“你没有一便士。”伯蒂说。他十四岁了,比他妈妈个子还高。
“我的棺材里有两便士。”欧文斯夫人说,“可能现在已经有点发绿了,但它们还是我的。”
“我在思考这个世界。”伯蒂说,“我们怎么知道那个杀死我家人的人还活着,还在外面呢?”
“赛拉斯说他还在。”欧文斯夫人说。
“但赛拉斯没有告诉我们其他任何情况。”
欧文斯夫人说:“他肯定是为你好,这你知道。”
“谢谢。”伯蒂不为所动,“那他在哪儿?”
欧文斯夫人没有回答。
伯蒂说:“你见过杀死我家人的那个人,对吗?就在你收养我的那一天。”
欧文斯夫人点点头。
“他什么样子?”
“我基本上看清了。让我想想……黑头发,很黑。他让我觉得害怕。他的脸也很吓人,一副饥饿、愤怒的样子。赛拉斯把他打发走了。”
“赛拉斯为什么不杀了他?”伯蒂激动地说,“他当时就该把那人杀了。”
欧文斯夫人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伯蒂的手背,“他不是个魔鬼,伯蒂。”
“如果赛拉斯当时杀了他,我现在就安全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对于这一点,赛拉斯比你、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生和死的事,赛拉斯知道得最清楚。”欧文斯夫人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伯蒂说:“他叫什么名字?杀死他们的那个人。”
“他没有说。当时没有说。”
伯蒂歪着脑袋,满腹疑虑地盯着她看,“但是你知道,对吗?”
欧文斯夫人说:“你反正什么都做不了,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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