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罪案_陈玉福【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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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级首长挥笔写下了“镍都腾飞”的题词。

  8月29日,离点火烘炉、投料试车的国庆节还有31天。此时,中国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金川公司,已经向中央和省内外的有关领导和著名专家,发出了邀请他们十月一日前来金昌参加闪速炉竣工会的信函。

  那天,将意味着,我们向世界自豪地宣布:中国的镍熔炼已经跨入世界先进行列。

  那天,随着共和国43周年的诞生日,该是一个多么欢腾的日子,多么扬眉吐气的日子。

  那天,无疑在共和国有色金属工业发展史上,写下她的辉煌。

  可是,一桩意外的案件震撼了整个金昌。

  镍都八月,戈壁日头像扣在这座现代化工业城市上空的火盆,酷热充满了整个空气。

  繁星满天的夜晚,仍没有一丝凉风。市区内,闪速炉施工工地附近是金川公司一冶炼厂保卫科。室内没有开灯,亮如白昼的施工现场,机声轰鸣,蓝色刺眼的电焊弧光,透过门窗的玻璃射进屋里。桌前,市公安局刑侦科副科长王杰武,光膀穿件背心,他不停地吸烟,像是从烟里吸出点什么名堂。

  机器的吼叫和焊光的射来,他都觉得在轰他的头,穿他的五脏六腑。

  他心里像压了铅块似的沉重。时间快得让他挠心。10月1号、10月1号,离这不久将至的日子还有多少天,他几乎是每天掰着指头算。

  墙上的钟,依然不紧不慢答答地走着。他恨不得上前把那该死的秒针掐住。

  他眼熬得红桃似的,嗓子疼得难咽唾沫。

  躁火呀!

  这位戈壁上成长起来的西北大汉,15岁当兵,20岁从警,市局的首任刑警队长。这个公安上的拼命三郎,那年乘坐公安三轮摩托,到金昌火车站去执行警卫国务院副总理、中国科学院院长方毅的命令,中途月黑路颠,车翻下15米的山崖,被摩托夹住脚拖出10来米远,救人的老乡用扳手卸开轮子,才把他的脚拿出。他身上几处骨折,往医院抬时,浑身是血,已休克昏迷,光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当时有的人说,往太平间送吧。可他福大命大,硬是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

  这当儿,七天工夫,他的脸黑不拉几瘦去半圈,裤带向后紧了个扣眼。胡子也懒得刮,汗酸味的背心儿也没心去洗。

  现在是进入侦破案件的第七天,案情虽有进展,但仍扑朔迷离,他心里是啥滋味呀。

  公安上的人谁都知道他是个“活宝”。工作之余爱开玩笑,能编出一套套的顺口溜,生动形象毫不逊色那些曲艺作家。他还会唱一段段当地的民间小调,荤的素的,逗得人捧腹大笑肚儿疼。他唱《尕老汉》,边唱边表演,轻松幽默。他唱《五哥牧羊》粗犷深情。可如今他乐不起来啦,脸拉得像丝瓜,眼窝深陷,声音嘶哑。

  电话又响了,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打来的。副局长在催他。

  他很理解,领导们能不急得屁股上冒烟吗?

  每天的电话,催得他头皮发烧戴不住帽。这会儿,副局长说,老兄,现在是第七天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

  这七天,对他来说,快得像是眨眼的工夫,打个喷嚏的当儿。

  副局长半真半假地说,老王,案子破不了,事后回家,小心老婆孩子打屁股。

  这话又戳了他的心尖。可不是吗?真是越冷越撒尿,越渴越给盐吃。案子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三天三夜没眨眼了。那天,他10岁的儿子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爸爸你在哪里?

  “咋了?”王杰武忙问。

  “我还没吃饭。”

  “为啥?”

  “妈妈病倒两天了。今天是邻居阿姨把妈妈送医院的。大夫说,妈妈烧得厉害,挺重的。妈妈迷迷瞪瞪的。你回来吧!爸爸,我还没吃饭呢。”

  王杰武听了,心里刀割般难受:“你早上吃饭没?”

  “早晨吃了块干馍。”

  “你妈现在吃了没?”

  “我不会做饭,妈妈嘴干得不行。爸爸,你回来吧。”

  王杰武拿着话筒,半天没说话。

  内勤李庆明看王杰武脸色不对劲儿,其实,他已从电话里听到了王科长爱人住院的事,他想活跃活跃气氛,说:“是不是嫂子想你?”

  王杰武愣在那里,没吭声。若在平时,他这个乐天派的嘴,也不会饶人。

  李庆明见状收起笑容说:“嫂子咋了,住在哪个医院?”

  这当儿,专案组的人全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骑车才10来分钟的路,你回去看看嫂子,这里的事儿,我们照常干。

  王杰武巴不得立刻回到爱人的身边。妻子病成这样,孩子也吃不上饭,他能不想回去吗?可眼下的案情,需调查的二百多人,已过筛一半,还有一半待查。怎么个查法,专案组人少,如何快速查?现在是关键,这里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需要他指挥、抉择。他能回得去吗?

  冯宏庆见王科长没走的意思,跺脚激他:你是不是对我们不放心?你走了怕我们不玩活?

  任凭他怎么说,王杰武不答应。

  李庆明有点儿牢骚,准确地说,他为王杰武的精神所感动。他说,“我们几天几夜不合眼没啥,老婆有病,孩子吃不上饭,连回去看看的工夫都没有,咱们啥时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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