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什么地方?”
“云南大理……农民。”
“你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我从外国贩毒。”
“你卖毒品所得的钱呢?”
“都花在女人身上了。”
杨祥,178米的个头,健壮的身体,相貌并不难看,黑中带灰的脸上,一副不大的眼睛,两片不薄的嘴唇,他,头发蓬乱,脸色惨白,两眼流露出恐惧。后悔……迷惘……绝望……他长叹一声,沉重地低下头。
我们且看他,一位云南边陲的农民,一位在街头做铸铝锅生意的人,是如何走上跨国武装贩毒道路的。
云南大理,以蝴蝶泉的蝴蝶会而远近驰名。三四百多年前,我国著名的明朝地理学家徐弘祖在他的《徐霞客游记》中有这样一段记录:“又有真蝶千万,连须勾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灿然。”大理蝴蝶泉的蝴蝶会令人神往可见一斑。
在大理附近的祥云县,有一个优美的村寨,四面群山环抱,泉水清澈。此时,密林中飞出一群蝴蝶,在一泉边翩翩起舞。泉边坐着一少年,他无心欣赏这金色灿然的蝶群,把光脚丫伸进泉水,泉中倒映出他心事重重的脸。他三岁丧母,排行老三,与两个哥哥是同父异母。在那封闭的年代,家里生活拮据,老父亲一把屎一把尿拉巴他艰难度日。十三岁的他,小学毕业了,家里再也不能供他上学,60多岁的老父亲只好让他帮自个干农活,天真活泼的杨祥沉默了。他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天上白云悠悠,他多想乘那飘浮的白云飞到外面的世界。他轻轻撩拨一下身边的泉水,涟漪层层,把他的倒影晃碎了。一群蝴蝶飞来,他伸手抓住一只,瞬间又把它放生了。他看着那只惊慌翻飞的蝴蝶茫然了,直到村寨里升起缕缕炊烟,他才回到家。
村里人有搞铸铝锅生意的习惯。他经常看到那些大人们背着铸好的铝锅,到外面换回些花花绿绿的生活日用品,或者背起行李卷,带上简陋的工具走出村寨,一年半载后,摸着鼓起的口袋,乐颠颠地回家,有的盖起了新房,有的讨上了女人。
杨祥心动了。打那以后,一有空他就往铸铝锅的人家里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操作,终于有一天,杨祥向他父亲说:“我也要去外面铸铝锅挣大钱。”
老父亲惊异了,惊异得脸上放光:“你会?”
“我会。”
“不能吧!”
“我已经跟人家学会了。”
“真的?”老父亲激动得滚下两颗老泪。
杨祥虽然生活坎坷,但他毕竟是个幸运儿,改革开放,政策搞活,从此,他走南闯北干起了铸铝锅的生意,实现了他飞到外面世界的梦想。杨家的生活有了转机,几年后,大哥二哥先后娶妻成亲,以后,他推倒旧房盖新房,杨祥娶妻生子,两个女儿相继来到人世,他凭着一双手艺,天南地北走四方,大把票子挣回家。
杨祥生活多磨难,妻子患风湿性心脏病,钱花掉五六万,最后撇下两个小姑娘撒手西归。杨祥欠下两万多块钱债。村里人同情他,念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老实巴交的主儿。不久,一位美丽贤淑的姑娘嫁给了他,杨祥乐了。从此,他更为辛勤,风里雨里忙生意,一块一块地攒钱,终于还清了借款。苦日子熬到头,媳妇勤俭持家,善待他的两个女儿,孝敬老人,杨祥有福气。
1997年初春,云南大理百花盛开。杨祥打点好行李,收拾起工具,告别妻子女儿和85岁的老父亲,千里迢迢跨越几个省市来到大西北的甘肃金昌。一下汽车,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高楼鳞次栉比,马路清洁宽广,人们穿戴时髦,不亚于南方城市。几天的疲劳一扫而光,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真没想到啊!”
经人介绍,杨祥和徒弟廉价租住某处两间小平房。待一切停当,他便在市区街头拉开了摊子。从此,人们经常看到有一操南方口音高个儿的人和他的徒弟,黑里胡哨的脸迎着红红的炉火,在用收取的废铝铸造铝锅、炒勺。杨祥做生意心不黑,脑瓜儿灵,态度好,要价低,很快赢得了信誉。他心善、心软,若是哪个老头老太太差几块钱,只要够个本钱,他胳膊一甩很干脆:“大伯、大妈您拿去用。”
半年后,杨祥腰包渐鼓,每月他都给远在云南边陲的家人寄上一笔钱。他省吃俭用,从不海吃海喝,只图个温饱就行。
这个来金昌街头铸铝锅的云南人,早出晚归,很快立住了脚跟。
这,不花钱,痛快
中秋时节杨祥患风邪感冒,鼻儿嗡声,嗓子痛得难咽唾沫,后牙疼得他直哼哟,五尺高的汉子捂着腮帮满地转。他打过几针,效果不太明显,医生说要输液消炎,一瓶吊针30来块,杨祥几次摸摸怀里的钱,咬咬牙回到住处。他舍不得。
第二天,他腮帮肿得像发面馍,嗓子疼得声音沙哑。游子悲秋,病中倍思亲,杨祥索性停了生意,躺在床上百般思念亲人。家有娇妻,上有老父,下有一双女儿,可天涯海角,相见难哪!他眼窝里噙满泪水。
嘎吱门被推开,走进他认识的一位哥们儿:“杨哥,听说你病了。”
杨祥托着腮帮打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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