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老原瞬先生吗?”
主人缓缓地把头转向我:
“我是海老原。您知道我啊?”
“是的。久仰您的大名。也曾经拜读过您的作品。”
在从头上射下来的目光中,我竟然有些畏缩了。对方仅仅是很温和地看着这边,可就是觉得自己在被打量。传说中的象征派诗人、作家、翻译家、英美文学家海老原瞬。一想到就站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我就紧张万分。这种仰视与俯视的见面方式仿佛很有意义。他那清澈的眼神中充满的知性与深邃难道是上天所赐吗?
再怎么突然,我也不会看错海老原瞬这个人。宽阔的额头上垂下一缕青丝,稍稍浮肿的眼睑,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鼻梁正中的黑痣,没有血色的薄唇。虽然只见过几张照片,但我确认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
身穿黑色毛衣手把扶栏的他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鸦。想到这个,应该是还能远远地听到乌鸦们的叫声的缘故吧。就像在乌鸦之岛上见到乌鸦之王一样。
“不知道这里就是海老原先生府上。真是失礼了。”
“你们又不是因为知道这里是我家才闯进来的。——您是?”
只说名字无法表明出身。自己是个写文章的,火村是个社会学研究人员,我们是从关西过来的,因为休假本来要去鸟岛。所有这些我都叙述了一遍。
“是推理作家跟社会学者的组合啊。这两个方面我都比较生疏,没听过二位的名号,真是失敬。”
海老原瞬不知道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跟他只不过是在这个世上互不干涉地生活着而已。
“跟先生您在这种地方,啊,不对,跟您以这种方式会面是做梦也想不到的。迷了路很唐突地闯进来,这种说法听起来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能见您一面也是光荣之至。”
海老原没有笑,只是面无表情地稍稍点了下头。估计是觉得我们只会说些没有意义的话吧,这样想着,我的心情稍微有点低落。
刚才木崎夫人说过主人不经常来这儿,还说了夫妻两人被雇来管理这个家。那么这个宅子很可能是海老原的别墅吧。虽然这间别墅有诸多的不便,不过倒是很适合这位奇才。
关于海老原的传说我也听到过一些。他原本是个性格古怪的厌世者,几哪匕夫人去世后就完全与世隔绝了。那之后应该就停笔了吧,因为他再也没有发表过著作。
这样的人在这里被众多人围绕着真是有些奇怪。聚集的应该都是他的亲属吧。我很想探个究竟,但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那我就去那边打电话了。”夫人说着往左手边退去了。
海老原吩咐道:“船不会马上过来。给闯入的客人倒杯茶,边喝边等怎么样?”
“知道了,老师。我这就去沏茶。”
短发女士称呼海老原为老师。但仅凭老师这个称呼没有办法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突然想喝杯咖啡了。顺便给我沏一杯怎么样,美奈。就在餐厅喝吧。”花椰菜男人说道。
“好呀,老师!”美奈愉快地答应了。这位也是老师啊。
我的确是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海老原瞬身边,被称为老师的话,难道也是个作家?很想问问他本人,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因为是个死角,所以没看见人影。二楼不知道是谁在那。海老原回答了他的问话。
“只是出了点小状况,没什么大不了的。”
主人蜷着身子向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吧。这应该是见海老原瞬的最后一面。这次偶遇转瞬即逝了。
“大家都到齐了吧。”
“啊,是的。没有新面孔。”
这次是个女人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个宅子里呢。我感觉很不合情理,越发有些好奇了。
“是海老原先生的聚会吗?”
估计是跟我有同感,火村作出了不像他风格的询问。
“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联欢,”财津说,“您也知道先生啊。”
“不是。很惭愧,我不像我的朋友那么有常识。”
他很客气地回答着,不过不知道海老原瞬也不是什么会被鄙视的事,他只不过是在某个领域很有名气罢了。
“这边请。”
短发女士正招呼着我们去左边走廊,突然啊的叫了一声转过身。她不知道后边还有人在,撞到一起了。
“对不起,拓海、香鱼。”
穿着漂亮名牌童装的两个小孩站在短发女士身后。是火村在码头看到的那两个小孩子吗?他们应该是躲在美奈的身后观看了这场小小的骚动。虽然不知道是兄妹还是姐弟,但每个人都有一张聪明伶俐的脸,一点儿都不畏惧大人。
两个人冲着美奈微笑着说“没事儿”,然后用那天真无邪的脸望着我,用手指着齐声说:“我们知道这个人!”
3
我手足无措地望着眼前的少男少女。
小拓海像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坏笑着。难道大人的不知所措很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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