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在看春是怎么工作的。”
“清除街头涂鸦的工作很忙吗?”
对于春并没有好好地找一份工作过安定的生活,父亲似乎并没有特别不满。“人生如河,顺流而行。”他曾说,“生活是否安定,不过是这条大河中的一环,不会对终点有多大的影响,且由他去吧。”
“街上的涂鸦没有减少?”
“正逐渐增多呢。不管是什么恶作剧,饱和状态之前都是不会消停的。”春说。
“如果我当权,立刻就能让这些犯罪行为消失。”父亲骄傲地扬起下巴。
“怎么做?”
“在墙上涂鸦的人无条件死刑——制定这样的法律就行了。边走路边抽烟的死刑、偷东西的少年也死刑!如果法律是这么规定的,一定没人敢再乱来。”
“你才是乱来呢。”我否定了父亲的意见,“而且这次轮到春自己画涂鸦了。”
“春?”
“是别人拜托的。”春向父亲解释了是政府批准他在地下道作画。
“如果是你画的,那一定很壮观吧?”
“当然,我是毕嘎索转世嘛。”春习惯把毕加索称为毕嘎索,大概这样的昵称可以显出两个人关系亲密。
春小学时,在那个展览会闹出事情之后,便总是避开画画的机会。虽然他还是会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地用素描本以及画纸作画,但却从来不给别人看,他大概是害怕别人说,他那出众的绘画天赋是因为他身上流有其他肮脏的血液吧。而当他知道自己生父的事情后,便愈发有意避开美术相关的东西。他害怕面对自己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绘画天赋。
不过,在春高二的时候,他再次拾起了画笔。当时他在篮球部里打后卫一职,同时发挥出自己的美术才能技惊四座。因为他,一度几乎要废部的美术部再度复活。
后来我曾经问他,为什么当时会突然再次起意作画。
“因为爸爸教导了我。”
“怎么说?”
“他说我的生日正好是毕嘎索死去的那一天。”
闻所未闻。
“他说搞不好我是毕嘎索的转世。”他半开玩笑半得意地说,“所以我才会跟大哥不一样,拥有绘画的天赋。”
春似乎很能接受自己的绘画天赋是因为他是“毕加索转世”这个说法。而他终于也不再为“天赋是否遗传自强奸犯父亲”的问题而烦恼。
父亲只是一个平凡的公务员,却常常能说出闪着睿智光辉的话语来挽救家庭。如果真的有所谓被埋没的诗人,那父亲一定是其中之一。
我曾经质问过:“如果春是毕加索转世,那我是什么?”1971年5月20日。父亲查了很多资料后对我说:“这一年的这天似乎没有什么名人去世,不过五月二十日似乎是苏我马子[注]的忌日。”
[注:苏我马子(约551年-626年),日本飞鸟时代的政治家与权臣。苏我马子为苏我稻目之子,其女儿为圣德太子的妻子,以外戚的身份掌权。]
这和毕加索也相差太多了吧!我愤愤不平地说:“我可不要做什么马子。”
“是用颜料在墙壁上画画吗?”
“是喷漆,涂鸦艺术专用。还有店专门卖这个。”
“那应该先取缔这种店。”我说。春立刻回答:“不管是什么坏事,一旦被细分,就会有更多的人被牵扯进来。”
“我真想看看你画的画。”父亲不知为何望着窗外。
“等你出院了一起去看吧。”春说。
“手术是什么时候来着?”我明知故问。
“两星期后。”
“等结束后就解放了。”春张开双手。
“是啊。”父亲点头,由于癌细胞此刻仍然占据在他体内,我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仿佛癌细胞此刻也正点着头附和道:“是啊。”我很想指着癌细胞大声道:“你就猖狂一时而已!”
推理小说中的无聊流程Ⅰ——(迄今所发生的案件整理)
“大哥的公司被人放火了。最近,仙台地区发生了很多纵火案件。”过了一会儿,春和父亲聊了起来。
“我知道,我也有看新闻。”
“那你知道发生几起了吗?”
“你知道?”
“因为我蛮有兴趣的。”春点头,“就我所知,第一起纵火案发生于10月6日的深夜。起火的建筑属于一家名叫CSS的软件公司。起火地点是一楼的事务所——当时应该没人,火势一直蔓延到二楼。没有人受伤。”
“软件公司应该很晚都有人在吧?”我提出的问题很不专业。
“然后是五天后,一家名叫‘黄金海岸’的柏青哥店被烧了。因为当时已经打烊,所以依旧没有人受伤。”
“是车站那里吗?西侧出口?”
“嗯,西侧出口。小火灾。然后是16日,起火的是车站东侧出口处的朝日房产中介。”
“小店也会被烧?”我还以为犯人的目标是那些高楼或者大规模的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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