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小丑_[日]伊坂幸太郎【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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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色的大概有九个左右。”

  “那纵火现场应该也是九个。”

  “不,有三十个。”

  “涂鸦和纵火现场是对应的,所以数量应该也是一致的。这是规律。”连续纵火的现场附近必然会有涂鸦出现,发现这一点的不是别人,正是春本人。

  “数字完全不对。黑色起码有蓝色的好几倍。”

  “这……”我念叨着,“这太奇怪了。”

  “我说的吧?”身为跟踪狂的她看来的确在第六感方面有着过人之处,“我说过春很奇怪的吧?”

  “我现在就过来。”我穿上牛仔裤冲出了房门,飞快地踩起了自行车,同时在心底暗暗计算剩余有薪假期的天数。

  乡田顺子并没有说谎。春的屋里贴着的那张市区地图上,的确画有三十多个黑色的标记,而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春亲手画上去的。

  而我眼前这位大眼挺鼻的美女,此刻正站在约八张榻榻米大、由木制地板铺成的房间里——在没有获得春的许可的情况下。很明显,乡田顺子所持有的钥匙是复制的。然而,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罪恶感以及畏缩,甚至可以说,她表现得从容自若。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骂她。

  站在地图前,我低声呻吟。我不知道这张地图的目的究竟何在。蓝色的标记和我想像的一样,表示着迄今为止所有涂鸦的地点。而黑色记号所圈出的地点粗看下来,也的确包括了所有被放火的地点——软件公司、游戏厅、房产中介、二手服饰店、生协、印章店、酒吧、还有基因株式会社和东北研习。问题出在剩余的那些我所不知道的许多地点,也同样被黑色圈起。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是春所预测的接下去会起火的地点?”

  “预测?”

  我突然想起在桥那里遇到的青年所说的话:“未来,取决于神明的配方。”他不是跟我讲过那个能预测未来的稻草人的故事吗?虽然那不过是个寓言,但我在听的过程中,却的确感到世间确实有这么一个能够预言的稻草人存在。随后,我又想起市内某个奇怪的宗教团体的教祖也因宣称“能看到未来”而被讨论得沸沸扬扬。从这些事情推测,或许人类真的能感知未来。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乡田顺子,她却歪着头看我:“你是认真的吗?人类怎么可能预知未来,”

  父亲电话里所说的内容突然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从昨天开始一直都看着地图,终于有所发现。”

  那究竟指的是什么?和这个画有三十多个标记的地图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苦恼地思考着。

  “泉水哥,给。”乡田顺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面前。

  她递给我的,是大学里的笔记本。大小差不多跟A4纸一样,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写。我颤抖着接过。

  这样的反应应该是动物的本能,我粗粗地翻了一下笔记本,然后立刻合上,我感到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莫名的恐惧传遍周身。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笔记本,然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声,感觉背脊上的寒毛根根竖立。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文字,是春的笔迹。从柴可夫斯基开始,然后是塔西陀[注1]、爱因斯坦、高更、格伦·古尔德[注2]、茨温格利、特纳[注3]、阿基米德、戈雅[注4]等等等等。就像是小孩为了记住生字而反复默写一般,春的笔记本上的人名也确实有着重复。只是,与其说他是为了背诵这些名字,我觉得这更像是疯子的仪式。打开笔记本,我首先感到的,是一种触碰禁忌后的恐惧感,它散发着一种非正常的、扭曲意志的强大威慑力。我浑身发凉,不住地颤抖。然后我还看到了甘地的名字。

  [注1:塔西佗(Tacitus,约公元55-120年),是古代罗马最伟大的历史学家,他继承并发展了历史学家李维的史学传统和成就,在罗马史学上的地位犹如修昔底德在希腊史学上的地位。]

  [注2:格伦·古尔德(Glenn Gould,1932年-1982年),加拿大钢琴演奏家,以演奏巴赫的乐曲闻名于世。1964年以后停止公开演奏,转向录音。]

  [注3:特纳(Joseph Turner,1775-1851年),最著名的风景画家,他创造了象征自然力量的幻想、旋涡和雾景画法。他的作品是印象主义的先驱。]

  [注4:戈雅,Francisco Jose de Goya Y Lucientes,1746年-1828年,西班牙近代现实主义画家,是法国浪漫派绘画第一位最重要的画家。]

  “茨温利是谁?”我一边看笔记一边问。

  “十六世纪时一个宗教改革家,在一场战争中被长枪刺中身亡。据说他的尸体虽然已被火化,但心脏还完好无损。”乡田顺子竟然连这都知道。

  “也就是,所谓,拥有顽强心脏的人。”我有些笨拙地说道,合上笔记本。”

  “你现在能体会到我的不安了吗?”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动摇。

  “这既不是辞典也不是圣经吧。”说是诅咒之书还比较恰当。自己手工制作的诅咒之笔记,“你说的没错,这的确太奇怪了。”

  “春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你又在说这种让我不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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