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时候,抢劫犯闯进便利店的时候,‘当心后边’那一嗓子,真是这个人喊的吗?”
“当然是他喊的了,你这是怎么啦?”
“我……刚才……风希,我刚才也喊了一声‘当心后边’……那声音还在耳边响……跟那时候一样,完全一样……那时候也是我喊的吧?”
“你胡说些什么呀!是那个人喊的嘛!”
“就那么一嗓子,到底是谁的声音,其实是听不出来的吧?”
“当然听得出来。声音完全不一样嘛!而且通过监控录像的画面确认过了嘛!”
“……不过,当时……我想来着。”
“想什么来着?”
“小高举起墩布要打抢劫犯的时候,我心里想,别干傻事,钱又不是你的……我想说些什么引起抢劫犯的注意,想把他吸引到我这边来……不过,我也想过……”
求求你,别说下去!俺想制止他,但喉咙发堵,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也想过,万一小高打不晕抢劫犯,惹急了他,首先挨刀的很可能是我,因为我离他最近……所以呢,如果小高下手之前被抢劫犯察觉到,我就没有那么危险了……”
“但是,那一嗓子并不是你喊的。”
“我想喊来着,这是不可否认的。”
“你不就是想了想吗?人嘛,谁没有一念之差呢?多么丑恶的东西,多么过分的东西,多么肮脏的东西,谁都是有可能想过的……
但是,你没有喊什么,也没有做什么!”
“这么说,风希,你也想过?”
“想过。”
“想过以后,后悔吗?”
“……后悔。”
“就像是背着很重的包袱?”
“……是。”
“以后也是?”
“……说不好也许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是嘛不过,笑得真好看,风希,你笑得真好看”
“什么意思嘛?”
“尽管后悔,尽管背着很重的包袱,笑得还是那么好看……必须得这样是吧?不这样不行……是吧?”
该时,警察们接到报警以后赶来了,急救车也来了,俺和润平的对话到此为止。
现在,我们在病房里,相视而笑。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互相是不清楚的,因为不论是什么人,心里想的东西都可能是瞬息万变的。但是,从润平的笑脸上,从俺的笑脸上,可以肯定地得出一个结论:在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理解。
是啊,互相之间彻底了解是一种无法达到的奢侈,只要有互相信任这一点,就足以使人感到幸福的了。
“你的个人演唱会,俺一定要去,什么时候演,千万告诉俺一声。”
“告诉了你也记不住。”
“绝对记得住,肯定去!”
“那——这个!”润平把装着奖状的纸简递了过来。
“干吗?”
“要是有招待票,一定给你送去。不管是在武道馆,还是在音乐厅,保证你免费入场。”
“这奖状给你贴在音乐厅的入口处?”
润平顽皮地笑了,上下动了动眉毛。
“……俺明白了。”
“风希跑得够快的。”润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俺点点头:“上中学的时候是田径队的。”
“真的?”润平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你出院以后咱们赛跑好不好?”
“跑过接力吗?”
“当然跑过。”
“跑第几棒?”
“永远跑最后一棒!”
听俺这么说,润平愣了一下,紧接着大笑起来。刚笑了一下,就痛得蜷曲起身子,捂着嘴不敢笑了。
“不要紧吧?”俺关心地问。
“啊,不要紧。”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叫我给猜中了。风希就是这种给别人擦屁股的角色。”
“不过,撞线的时候那个痛快劲儿,只有俺一个人体会得到。”
“那倒是,只有你能享受这种特权。跑完以后,也用不着往别人手上交棒了。”
“不过,如果没有前边三个人,也轮不上俺这个跑最后一棒的。要是有人掉了棒,俺就得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那儿等着,不管被落下多远都得等着,俺没有决定起跑的权利……后边的人跑过来,把接力棒往俺手里一塞,嗨!该你了,能不能跑第一就看你的了!也够叫人讨厌的,你说是不是?”
“也是……”
“等着三个人跑完的那段时间,觉得特别孤独……俺常常自己问自己,他们真能跑到俺这里来吗?”
“没问题的。”
—全文完—
《孤独的歌声》——当孤独成为惯性,当推理无法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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