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识再次掉进那与刚才的睡眠无法相比的昏暗无底的深渊中去了。在此以前的一瞬间,早纪子感到,一种闻到过的微微的芳香在暗中飘荡。
渡边凉介伏在大厅的桌子上,边打盹边思考问题。他虽然想睡觉,可脑子总是静不下来,想着各种事情。
下午的吵嚷告一段落,他们简单地用完餐之后,就在这间大厅里打起了扑克。扑克牌是小梢拿来的。光明寺美琴仍然失踪来回,因此预定今晚召开的第二次招魂会当然也就流产了。这个“旧馆”连电视机都没有,只好玩牌消磨时间了。河原崎一再唠叨着:知道会这样,至少拿个收音机来。哪怕是带副麻将牌来,好在这些人也都会玩。
回想一下刚才游戏时大家的表现吧。
瓜生和河原崎若无其事地热衷于玩牌。小梢也是那样。在吵吵嚷嚷的最初阶段,小梢是相当胆怯的。但听瓜生他们说,招魂会完全是光明寺美琴故意表演的把戏之后,她就完全放心了。于是,她也随着比赛胜负情况,时而发出欢呼声,时而发出感叹声。在学生中唯一不感兴趣的只有早纪子。她在途中就退出了玩牌,说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早早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另一方面还要稀谭社的那些人。
最不平静的大概是小早川茂郎吧。他无精打采地看着玩兴正浓的学生们,同时又在那里长吁短叹。过了一会,他说了句,“我回房间去了,若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之后他走出了大厅。所谓的“房间”也就是他所住的寝室,即原来的资料室。
内海笃志是闲得无聊的样子。摆弄了一阵子手里的照相机,又拍摄了大厅的景象,还拿着昨天晚上剩下的酒瓶,一点一点的吃着喝着。他虽然也同意招魂会是“表演把戏”之说,但内心似乎充满不安,以饮酒掩饰而已。
另一个人是江南孝明,他脸上流露出忧郁的神色。他坐在桌子的一角,打开笔记本默默地写着什么,大概是把今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吧!
打扑克牌玩着各种花样,一直在继续着。不久,馆里的时钟同时敲响了夜晚十点的钟声。
河原崎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说身体实在是疲倦了,真想睡一觉。经他那么一说,其他的人也陆续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
这时,留神一看,留在大厅里的只有渡边一个人了。不知为什么,他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想法也没有了。虽然,可交谈的人一个也没了,他仍旧独自坐在这里陷入沉思。
大家都在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可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这声音令人讨厌地钻进了耳朵,在漆黑的窗户并排着的高高的天棚上交错回响,使人想起了成群的小昆虫在吱嘎吱嘎蠕动着的情景。然而,在那些声音的间隙里,好像潜在着什么奇怪的催眠术,不知不觉地把渡边引入了梦乡。
可以吗?
打着盹的渡边自己问自己。
这样可以了吗?
瓜生等人主张的“表演说”对吗?那么随便地听从这种乐观的解释就可以了吗?也许到如今也只能那样想吧。
当时,渡边也觉得很有意思,认为也许的确是那样。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不安了。
江南听到的深夜里的响声。消声匿迹的招魂师。留在绒毯上的血迹和砸坏了的钟表,都如何解释呢?
瓜生他们的主张,的确有某种程度的说服力。在渡边看来,发生那样严重的杀人案件,与其怀疑犯人就在自己人中间,莫如看作是光明寺美琴扮演的以出名为目的的独角戏更为合适。不过……。
自己的不安不但抹不掉,相反,变得越来越严重。这情绪究竟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没有必要再问了,理由很明白。
这是自己对这幢房子本身抱有的恐惧感使然。这座时计馆本身——这个家过去的历史,在这里潜藏的秘密以及栖居在这个家的亡灵都使人不安。
把“杀人”喝“亡灵”这两者比较一下,哪方面是更为现实的威胁呢?这样一般的议论,既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又安抚不了人。如果把自己的想法——一切都是由这个家本身造成的——说出口,瓜生和河原崎将会嗤之以鼻予以嘲笑。这是生来只相信既存在的“科学”的人理所当然的反应。
渡边看待“科学”和“超常现象”问题的立足点本来就和他们不同。夸张点说,这是世界观的差异问题。
小梢曾认真地说:光明寺的失踪可能是幽灵拉走了,瓜生他们听小梢这么说都捧腹大笑,但渡边和他们不一样。他当时就说过应该叫警察,但是说真的,这也不是出于考虑如何快些解决现实的事件。当时,满脑子想的只是尽可能早地从这里逃出去。
他想,这座房子不是一般的房子。他不考虑理由何在,只是那样的直觉。迄今为止,他也曾几次涉足所谓“心灵中心”的地方,但是,眼下的这种心情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在这幢房子里有一种不能用一般常识来判断的可怕的东西。现在,他甚至觉得,这没有怀疑的余地了。从正门最初看到的那扇铁门后就已有了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不,而是加速地发展为一种确切的信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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