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生仔细地观察了地毯上的斑点,又转到床的对面。他一边用手前后晃动着失去主人的轮椅,一边若有所思。这时,江南也站在门口附近观察情况。
“那是大壁橱吧?”
不一会儿,瓜生指着里面敞开的两扇门向江南确认道。接着,他便非常紧张地向门前走去。江南与河原崎也尾随其后。
在大壁橱里,他们三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件血染的结婚礼服。
“这就是那件梦想在十六岁生日时穿上的衣服吧?”
瓜生后退一步,注视着衣架上挂着的这件衣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担心的就是这个吗?”河原崎看着瓜生严肃的面孔问道。
“是啊!”
“你好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究竟是为什么?”
“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从前?是十年前的事情吗?”
“嗯,是的!”
“那时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呀!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那个女孩,后来把她送回了家。情况就是这些。”
“是吗?”瓜生若有所思地眯缝着双眼说,“真的就是这些吗?”
“问我也没用,因为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光明寺在招魂会上曾经提到过‘黑洞’,后来又反复地说什么‘痛呀’。问题大概就在这里。”
“‘黑洞’?我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瓜生沉下脸来默不做声,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纹风不动。河原崎则无聊地靠在旁边的墙上。
“小早川先生说永远小姐是自杀的吧。”
过了一会儿,瓜生说。他白白的脖子上冒着汗珠。
“是穿着这件衣服自刺胸膛的吗?”
这时,瓜生皱起眉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河原崎问。瓜生上前一步,右手伸向礼服。就在他手指头尖触到黑紫色斑点凝固的胸前时,啪嗒一声有一个东西掉到了地板上。
“是什么?”
原来掉下来的是一张纸片,一张有两个名片大小的白纸片。它似乎是夹在礼服破洞上面的。
瓜生捡起来一看到拿上面写着的文字,不仅惊叫一声。江南与河原崎急忙过来看后也大惊失色。
是你们杀死的!
纸片上用红笔赫然写着这样的字样。
“好像是最近才写的。”
出了大壁橱,瓜生一边用“灵袍”的袖子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征求江南的意见。
“纸不发黄,墨迹也是新的。至少不是几年前写的。”
“的确!”
“昨天你与小早川先生来时就有吗?是不是也夹在胸前的破洞上?”
“不,当时没有。”
江南想,应该是没有。如果有,自己与小早川也会发现的。
歪歪扭扭、杂乱无章的平假名文字,似乎是为了隐瞒笔迹而故意写出来的。不管纸片是什么时候夹在礼服里的,它都具有一定的含意。也就是说,这时罪犯向我们发出的检举信号。
“‘你们’?”河原崎从瓜生手中结果纸片,透过墙壁上发出的橙色灯光注视着。
“问题是这里的‘你们’是指谁?‘你们’又‘杀害了’谁?”瓜生说。
“夹在那件结婚礼服上一定有什么意义。”
“啊!那个‘被害’对象是否就是指要穿那件礼服的永远小姐?永远小姐不是自杀的,而是‘你们杀害的’,或者说等于‘你们杀害的’。”
“对,是这样!”瓜生一边悄然地望着姑娘生前的卧室,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这么说,事情还是要追溯到十年前的夏天了。——啊!”
瓜生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江南听到最后的“啊”声,抬头看着瓜生问,“你想到什么了?”
“唉?啊,是啊。一点儿小事……。”
瓜生支支吾吾的,突然把脸扭过去,其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前所未有。
三个人离开卧室,在隔壁的客厅里待了一段时间。他们待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瓜生筋疲力尽地坐在书房前面的椅子上。这大概就是他们待在这里的最大理由吧。
“民佐男,你怎么了?”
河原崎问。瓜生默不做声,只是把双肘支撑在桌子上,用手掌不停地抚摸额头。河原崎吃惊地看了看朋友噘嘴的样子,畏惧地耸耸肩,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江南站在紧靠里面墙壁放着的音响前面。音响是老式立体声,电唱机上没有调谐器和卡座装置。江南看了看固定的唱片架子里面,因为他突然想知道永远小姐生前听些什么音乐。
粗看起来收藏的大都是些古典音乐唱片,其中的钢琴曲居多。肖邦、莫扎特、贝多芬、拉威尔、拉赫曼尼诺夫等作曲家的作品,摆放得井然有序。
阴暗的时计馆里既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收音机,有的只是数不胜数的钟表。这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轮椅上的少女。她一边受着过去天才创作的美妙乐曲的熏陶,一边幻想在十六岁时穿上那件结婚礼服……。随着心中对她形象的这种描绘,江南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同时不禁感到浑身充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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