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注视下,法水叫人准备了长线,由外侧锁孔穿入室内,先缠绕在钥匙的圈状左侧,紧接著从底下往上缠绕右侧,再由上方勾住圈状左根部,剩馀部分绕在检察官身上,尾端则再度穿过锁孔,垂至外面走廊。
「假设支仓是那具玩偶,并从窗边走过来。在这之前,凶手必须先测量好放置玩偶的正确位置!不论如何,一定要其左脚在门槛边停住。因为若左脚停在该位置,就算右脚接著移动,途中也会被门槛挡住,所以能藉作用力以右脚为轴心,让左脚逐渐後移,等到完全转为横向时,就与房门平行前进。」
接下来,法水让熊城在门外拉住两条线,检察官则向墙边的玩偶走去。等检察官经过门前,钥匙在其後方时,法水叫熊城拉动线头,这时检察官的身体推著紧绷的线前进,圈形的右侧被拉动,钥匙开始旋转,当扣锁打开的同时,长线也从钥匙上断掉。
熊城拿著两条断线出现,不甘心似地叹息出声:「法水,你实在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
「但是这并不能证明玩偶是否离开过这个房间。还有,对於多出来的那道脚印,我的观察仍不够。」法水暂时搁下最後的疑点,拉开玩偶衣裳背後的拉链,打开对开式的小门观察体内的机械装置。那像是集台了数十个时钟的极巧妙设计,在大小不同、不可计数的重叠齿轮中,有数层自动的复杂方向机,让关节活动的金属细棒泛射光辉,其间可见到螺旋状卷起的突起与控制器。
熊城紧接著闻嗅玩偶全身,并用放大镜找寻指纹与指模,但似乎一无所获。
法水等熊城结束後说;「我多少了解玩偶的性能,它应该只能够前进、停止、挥手、握放物件,就算它能走出这个房间,要雕刻那种伤纹根本不可能,要模仿丹尼伯格夫人的笔迹更是近乎妄想。」
法水说出思考後的结论,但是,很明显地,他心中有著取代逐渐淡去的玩偶影像、无法彻底拂去的疑问:「不过,熊城,凶手为何要布置成似是由玩偶来锁门的样子呢?当然,这样做可能是为了让事件更加神秘,或是要炫耀自己的优异手段。但是,若要强调玩偶的神秘感,与其利用这种布置手法,还不如敞开房门,留下手指上沾有柳橙汁的玩偶。啊!凶手为何留下细线与玩偶诡计给我呢?」他的表情明显因怀疑而苦闷,不过却又紧接著说,「不管怎样,先看看玩偶的行动再说。」法水眼眸里的光采随著这麽说的同时消失了。
不久,玩偶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机械特有的笨拙姿势开始前行,每踏出一步就响起铃铃、铃铃的呢喃般美妙声音。那是金属线震动的声音,一定是装置於玩偶体内某处,在体腔产生共呜。这样一来,依照法水的推理,玩偶虽然能免去被审判的命运,但是左右事件的关键却在於这个声响。
在这个重大发现之後,三人走出放置玩偶的房间。
法水最初的意思好像要接著调查楼下的药物室,不过他忽然改变念头,进入排列著古老盔甲的拱廊中,站立在圆廊敞开的门口,凝视前方。圆廊对面墙上是两幅惊人的渎神石灰壁画,右侧是<处女受胎图>,图上最左端站著脸色苍白的马莉亚,右方聚集《旧约》的先知们,每人均以手掌掩面,站在中间的耶和华则以充满性欲的眼神望著马莉亚。左侧是<加尔瓦略山的翌晨>图上右端以鲜明的线条画著在十字架上死後僵硬的耶稣,懦弱卑怯的使徒们正害怕地走向前。
法水寻思片刻,将取出的香菸又放回菸盒,忽然问:「支仓,你知道波德定律吗?就是将海王星以外的其他恒星与太阳的距离用简单的倍数公式算出的定律。如果你知道,你认为该如何利用在这处拱廊?」
「波德定律?」检察官惊讶地反问。法水多次令人费解的言行让他忍不住和熊城对望一眼。 「那得看你对这两幅画如何评价了。这种对圣经辛辣的讽刺,你认为如何?我想,喜欢这类画作的费尔巴哈(编注:L.A.Feuerbach,西元一八○四至一八七二年,德国哲学家),应该是像你一样的善辩者。」
但是对检察官的话,法水只是报以微笑。
走出拱廊回到尸体所在的房间时,有个惊人的消息正等著他们——管家川那部易介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昨夜与负责图书的久我镇子一起照顾丹尼伯格夫人,因此熊城对他的怀疑也最深。知道易介失踪後,熊城满意地搓著双手说:「我的讯问在十点半结束,接著他陪鉴识课员去采集指纹,这麽说,他失踪的时间应该是当时至现在——一点——之间了。对了,法水,听说这个是斗易介为模特儿塑造的。」熊城指著房内的雕像,又接道,「这次事件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也知道那位侏儒驼子在这桩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真是愚蠢的家伙,竟然没注意到自己那种明显的特徵!」
法水轻蔑地望著熊城,只是淡淡回答;「真的是这样吗?」
然後,法水走向与立法者座像背对背站立的佝楼雕像面前:「喔!这位驼子已经痊愈了啊!这实在是很奇妙的巧合,在门上的浮雕中,他接受耶稣的治疗,进门後便完全痊愈,而且,这男人一定已经变成了哑巴!」
他在最後一句话加强语气,但神情却似感到一阵恶寒,动作显得相当神经质。
然而,雕像依然没变,有著一颗扁平大头的驼子只是眯著眼,眼角湛出一抹狡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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