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关於高八度音,法水的推断很明显未能跨越人类思维的创造。然而凶手却毫无阻碍地轻松跨越,在任何人作梦也无法相信的部分完成超心灵之奇迹。正因如此,以为已突破纷乱的牢网却又随即受阻於眼前云层遮覆的高墙。如此一来,当然无法对伸子的陈述有所期待,除非出现万一的侥幸,否则连法水所提示的通达奇妙高八度音的两条道路也会完全被堵塞。
不久,一行人离开共鸣钟室,回到丹尼伯格夫人陈尸的房间。这时,夫人的尸体已被送往解剖,阴森森的房里只剩一位方才奉命调查家族成员动静的便衣刑警。调查结果如下:
降矢木旗太郎——正午吃过饭后,与其他三位家人在客厅商谈,一点十五分赞美诗声音响起时,一同前往礼拜堂演奏镇魂乐。二点三十五分,和其他三人一起离开礼拜堂,进入自己房间。
欧莉卡·克利瓦夫(同前)
嘉莉包妲·赛雷那(同前)
奥托卡尔·雷维斯(同前)
田乡真斋——一点三十分之前与两位佣人一起从过去的葬礼纪录中进行摘录工作,接受讯问后回自己房间,上床休息。
久我镇子——接受讯问后并未离开图书室。搬运书籍的少女能证明之。
纸谷伸子——除了正午叫人送食物至自己房间外,无人曾在走廊上见到她,推测应该是待在房间内。有人目击她在一点半左右爬上通往钟楼的楼梯。
除上述之外,未发现其他异状。
「法水,通往大马士革的路只有这一条。」检察官和熊城对望一眼,愉快地搓揉双手。「你看,一切迹象都指向伸子。」
法水将调查报告放入口袋,随手取出方才在拱廊拿到的玻璃碎片与该处附近的略图。但是,打开一看,这次事件中不知第几次的惊愕又映入他们眼里:被印上两道脚印的略图包住之物,竟是照相乾板(编注:摄影工具中的一种感光板)的玻璃碎片。
二、死灵集会之处
面对碘化银板——已感光的乾板,连法水也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东西与此桩事件乃是异常迥然的对比。然而,在蜿蜓前进之时,咀嚼著最初迄今的经过,虽然乾板之类的感光物质具有将影像具化的特性,却丝毫未显现任何具有暗喻的字符。如果这与实际犯罪行动有所关连,或许只能说是神迹。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著。在这期间,佣人进来为壁炉添加柴火。
等室内微暖时,法水凝视火舌,轻声叹息:「啊,简直就像恐龙蛋一样。」
「但是,这到底有何必要呢?」检察官扼要叙述法水的强喻法,扭亮开关。
「总不可能是用来拍照吧?」熊城眼眸里突然掠过一抹辉采。「不,或许死灵是真的存在,最重要的是易介曾目击过。昨夜的神意审判会中,邻室的突出廊上不是有人影晃动,而且掉落什么东西在地上吗?当时室内的七人没有一人离开房间,再说,如果是从楼下窗户掉落,应该不会破得这么碎细。」
「嗯,死灵可能真的存在吧!」法水吐出烟圈,说出令人意外的论点,「但是易介在这之后死亡应该也是事实。因为如果把丹尼伯格夫人的事件与之后发生的命案区隔为两部分来分析,我所提出的论点就完全被拂拭掉了,亦即,风精知道水精存在而将之杀害。那两句咒文本来就是连接一起,我们不该被迷惑的。不过,凶手还是只有一个!」
「那么,除了易介之外……」熊城吃惊地圆睁双眼。
检察官打断他;「别听他的,他完全被自己的幻想牵著鼻子走。」他望著法水,接著说道,「你的论点太过脱离现实,因为你讨厌自然和平凡。在专业的技巧中绝对不存在真性与良知。方才你以作梦般的拟音描绘高八度音的幻想,但是,即使是同样微弱的声音,如果与伸子的弹奏重叠又会如何?」
「太令人惊讶了,原来你也到了那样的年龄。」法水的表情虽然滑稽,却带著讽刺的微笑:「汉森和艾华德也一样,虽然在听觉生理上互辩,不过对此却彼此认同,也就是你所说的……就算是同样音色的两种轻微声音重叠,音阶较低者并不会在耳膜引起振动,但是,当老年肉体出现变化时,则正好相反。」他反讽检察官之后,视线再度回到乾板上,表情有著显著的复杂变化。「可是,这个矛盾的产物又如何呢?我也不了解其组合在一起的真正含意,但却有所领悟,亦即『那是奇妙的声音,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这和尼采又有什么关系?」检察官惊讶地问。
「不,那也不是史特劳斯的圆舞曲,而是阴阳教(查拉图斯特拉所创立的波斯苦行教派)的咒法纲领,也就是『承受自神的荣光不可能杀害其来源的神』。当然,该咒文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取悦神,亦即,在饥饿中与神明精神交融之际,若是持续这样的论点,便能让苦行僧产生幻觉的统一。」法水说出一番完全不像他会说的神秘言词,可是,毋庸赘言,他指的当然是不可能不理会潜伏在深不可测的理性深处之物而衡量某件事情。
如果将法水之言与神意审判会的异变相互对照,或许是受到尸体腊烛烛火感光的乾板让丹尼伯格夫人见到算哲的幻影,进而导致昏迷不醒——这种极端玄怪的暗示逐渐浓厚,也慢慢具体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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