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克利瓦夫夫人颔首,等另外两人坐下后,接道,「我希望至少能从心理方面减缓凶手的行动能力。为了防止惨剧接二连三地发生,我们已经无法再等待你们发挥力量了。」
赛雷那夫人的双手怯怯地交抱胸前,态度显得有点哀怨,接著开口说:「不,这已经不是谈论心理性崇拜物的时候了,因为那具玩偶对凶手而言等於是昆登尔王的英雄(在尼贝伦根的故事中,代替昆登尔王与布伦希尔德女王抗争者)。今后若要再度遂行犯罪,凶手一定会隐藏在阴险的谋略背后,只让那个布洛维西亚人露面。和易介与伸子不同,我们毫无防御,因此就算凶手这次失手,使得玩偶被逮铺,他也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不错,若没有见到我们三人的血,这桩惨剧不会落幕。」雷维斯微肿的眼皮颤动,忧伤地说。「我们也被要求尊重一些戒律,所以终究无法从这栋宅邸逃避灾祸。」
「关於那些戒律的内容,你们应该能提供给我们吧?」检察官趁机追问。
克利瓦夫夫人打断他的话:「不,我们没有说出来的自由。与其讨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不如……」她的声音转为激越颤凛,悲痛地叫喊出杨(译注:Victor Young,美国作曲家)的诗句;「啊!这样的我们,『置身於黑暗地狱,在火焰之海挣扎』可是,你们为何睁著好奇之眼等待新的悲剧呢?」
法水轮流望著三人,不久,更换交叠的双腿,脸上浮现略带恶意的微笑,吐出令人觉得疯狂的话语:「没错,是『永远持续、没有终止』。施加这种残酷的永恒刑罚者是已经辞世的算哲博士。你们大概也听到旗太郎所说的话了吧?博士以被尊称为父亲而欣喜,高高在上地注视著你们的一切。」
「什么,父亲他……」赛雷那夫人改变姿势,面对并凝视法水。
「没错!因为『吾垂下十字架的测铅,贯穿罪与罚的深度』。」法水以孤芳自赏的语气引用怀吉亚的名言。
「不,『可是未来深渊乃是十字架足以测得的深度』呢!」克利瓦夫夫人冷笑著反唇相讥,但是冷酷的表情开始发作性地痉挛。「所以,『那男人不久绝对会死亡』——你们在易介与伸子的两桩事件中已暴露出你们的无能为力。」
「是没错!」法水轻轻点头,但语气却转为挑战似的辛辣。「然而,不论是谁,应该都不可能估出自己还剩多少时间。我反而认为『昨夜,神情自若的隐藏者已能见到不可思议之事』。」
「那么,你说说看,那个人到底看见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有那样的诗句。」雷维斯以黯郁怯惧的声调问。
法水狡脍地微笑:「雷维斯先生,就是『心黑夜也黑,药生效手脚俐落』,而其地点『正好无一人』。」
法水的话看似形容鬼魂,却又像揭穿刻意潜藏在背面的荆棘般计谋,而且其巧妙的朗诵方式形成了令人肌肉僵硬、血液凝结的阴森气氛。
克利瓦夫夫人将一直把玩著杜托蔷薇(六瓣蔷薇)胸饰的双手交叠於桌上,挑衅似地凝视法水。但是期间一抹孕育著莫名危机的沉默让众人清楚听见户外暴风雪的狂乱呼啸,更加深气氛的凄怆。
法水终於开口:「原文是『正午又是野火丛生的炎阳时节」。但是,不可思议的是,那里却是在正午与光明中无法看见,唯有夜晚与黑暗中才得以见到的世界。」
「只在黑暗中能看见?」雷维斯忘了戒心,反问。
法水没有回答他,偏头向克利瓦夫夫人说:「对了,你知道这段诗文是谁的作品吗?」
「不,不知道。」克利瓦夫夫人以稍显生硬的态度回答。
赛雷那夫人似是对法水恐怖的暗示正髦不在意,平静地开口:「应该是哥斯塔夫·霍凯的<白桦森林>。」
法水满足地点点头,不断吐出烟圈,久久才泛现奇妙的恶意笑容:「是的,的确是<白桦森林>。昨夜在这个房间前的走廊,凶手应该见到了那片白桦森林。不过,『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那男人有如亲人般地又回到死人房间』?」克利瓦夫夫人忽然兴奋似地转为开朗的语气,说出雷纳的<秋之心>中的一句名言。
「不,也不是滑行,是不知何故地踉跄而行,哈!哈!哈!哈!」法水爆笑出声,侧头望向雷维斯,「对啦!雷维斯先生,当然,前提必须是『那位悲伤的旅人找寻到伴侣』。」
「我们早就知道这点了。」克利瓦夫夫人忍无可忍似地站起来,暴躁地挥动权杖叫著。「所以才会请求你们烧毁那位伴侣。」
但是,法水彷佛在暗示自己的不认同,凝视著烧红的菸头,没有回答。但是一旁的检察官与熊城却能感受到,不知何时停止上升的法水之思绪在此处已逐渐达到顶点。可是法水仍一直努力著,似乎要在这桩精神剧上寻求悲剧的开始。
法水最后终於打破沉默,用挑衅似的语气说:「但是,克利瓦夫夫人,我并不认为这出疯狂戏剧会只因为烧毁玩偶而宣告结束。坦白说,还有一个以更阴险隐晦的手段在暗中操控的玩偶。虽然布拉格的世界傀儡联盟最近并无演出《浮士德》的纪录。」
「《浮士德》?啊!你是指葛蕾蒂小姐临死前写在纸片上的文字?」雷维斯用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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