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馆杀人事件_[日]小栗虫太郎【完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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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仓,到了这边,我应该没有必要再重复赘言了吧?等克利瓦夫夫人终於能够站稳时,她会在她眼前扩散的黑暗中见到什么呢?那林立的无数壁灯残像绝对就是霍凯诗中恐怖的白桦森林。而且,克利瓦夫夫人自己也已如此告白。」

  「别开玩笑,我不认为你能听到那女人的腹语。」熊城无力地丢掉香菸,露出心中的幻灭。

  法水静静微笑:「熊城,或许那时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因为,我只是专注地凝视著克利瓦夫夫人的双手。」

  「什么,看著那女人的手?」这回轮到检察官震惊了。「如果是与佛像有关的三十二相或密宗的仪轨,我记得曾在寂光庵(详情请看作者的前作<梦殿杀人事件>)听说过……」

  「不,即使同是雕刻的手,我指的却是罗丹<寺院)里出现的手。」法水仍是一副演戏般的态度,有如踢毽子似地抛出矫奇话语。「当我说出「白桦森林」时,克利瓦夫夫人双手柔和地合卡置於桌上,当然,虽然不能称之为密宗的净三叶手印,至少也接近罗丹<寺院>里的动作。尤其是右掌无名指弯曲,呈现非常不安定的形状,所以一直观察著她、看她的心理会有何表现的我随即明白自己已可高奏凯歌。因为当赛雷那夫人说到『白桦森林』时动也未动的那双手,在我紧接著说出接下来的『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显露出代表著『那男人』的意义时,很不可思议地,克利瓦夫夫人那只不安定的无名指产生异样颤动,同时态度剧变地怒叫。我想,一定是当时出现的几项矛盾相互撞击,让她无法以法则加以控制的缘故吧!通常,若非从紧张之下获得解放,她为何未将当时激动的心情显露出来呢?」

  法水说到这里,停下不语,打开窗户锁扣,让室内弥漫的烟雾摇曳飘出,接著说:「但是,常人与神经异常者之间,有时会出现与末梢神经的心理表现完全相反的情形,譬如在歇斯底里症患者发作而放任不管时,该患者的手脚虽然任意伸展,但若注意著某部分,则该部分的运动将会完全停止。也就是说,出现在克利瓦夫夫人身上的是正好相反的情形,这可能是因为那女人努力地不想在行动上显现出内心的惶恐吧!

  但是因为我说『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而偶然地使她的紧张得到解放,受到压抑之物一时释放出来,产生了能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掌的余裕,所以才会让右掌无名指显露内心的不安定,转而出现那种令人费解的颤动。

  支仓,那女人是用自己的一根手指自白,必须在黑暗中才能看见『白桦森林』。也可以说,与<白桦森林——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相关而下降的曲线中,已能完全描绘出克利瓦夫夫人的心像。

  支仓,你曾经说过『不要再搞那种恋爱诗人的情趣唱和』。但事实上,那不是在玩,而是对心理学家缪斯塔贝尔西,不,是哈瓦特的实验心理教室之反驳。对於冷血的犯罪者而言,提出那样夸张的的电立仪器或记录器可能完全没有效果吧!更何况,在碰上能像生理学家韦伯一样自行停止心跳、像凡达纳那样能自由自在让彩虹收缩的人物时,机械性的心理实验根本毫无意义。不过,我为了让她动一下手指,仍再度找出一句诗文,让她藉著诗句说谎,暴露出凶手心像。」

  「什么,藉著诗句说谎?」熊城咽下一口唾液问。

  法水耸耸肩,掸落菸灰。他的说明具有充分的力量,让人觉得这桩惨剧到此应该已经结束。他首先以此为前提,指出犹太人特有的自卫性说谎习惯,最初从米西尼·特勒经典(犹太教义典籍)中的以色列王索尔的女儿米卡尔的故事开始,然后逐渐转往现代,至犹太街内组织的长老聚会(为了庇护同族的罪犯,帮忙湮灭证据或作互相掩饰的谎言之长老教会组织)。最后,法水断定这是民族性习惯,而且也因为这样的习惯才暴露出与风精的密切关系。

  (注)以色列王索尔的女儿米卡尔知道父亲打算杀害丈夫大卫,用计让他逃走,等到事迹败露时,她撒谎道:「大卫说,如果我不让他逃走就要杀害您,所以我才害怕地让他逃走」,结果,索尔女儿的罪获得教免。

  「正因如此,犹太人认为这是一种宗教性的默许,亦即,为了自卫而说的谎言必须被容许。但是,我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想将克利瓦夫夫人绳之以法,我彻底地轻蔑所谓的统计数字,问题是,那女人捏造了一段虚构的故事,实际上并没有人侵入她的卧室。这一点绝对是事实。」

  「什么!那是谎言?」检察官眉毛上挑,大叫。「你又是从哪里的宗教会议知道这件事?」

  「为何要如此地散文性呢?」法水回答。「法律心理学家史特伦有一本名叫《供述心理学》的著作,其中引述布莱斯洛大学教授告诫预审法官所说的话『请注意讯问中的遣词用字,因为,优秀的智慧犯能当场从你所说的话中综合每一个单字,伪造出一段谎言故事』。所以,我当时想反向地利用那种分子性的联想与结合力,尝试向雷维斯问及有关风精的问题。如果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我在图书室调查时,发现最近有人曾阅读波普、法尔凯、雷诺等人的诗集,也就是说,在波普的<秀发劫>中有著关於风精如何虚构而成的适当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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