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神经质地交握手指,仰望天花板:「啊!接下来就是『凶钟唤醒玩偶』了。法水,戴克斯比这个神秘男人预知了这栋宅邸内的东方人会一一堕入地狱的景象,换句话说,这桩事件的远因肇生於四十年前,当时那人已安排妥事件的每一个角色。」
如此的记述表明了戴克斯比的意志乃是恐怖的诅咒,这一点单凭霍拜恩的《死亡舞蹈》就足以明白。之所以会感到恐怖,主要是戴克斯比还执拗地准备了几段秘密记述法。如果加以臆测,很可能是在某处留下一项惊人的计画,将其所酝酿出的恶运用极端难解的秘密记述法掩饰,然后自己偷偷在一旁观看人们苦恼的模样而嗤笑不已。
但是,法水却从文章中指出戴克斯比漠视文法,以及未使用冠词之点。然而,到了与创世纪有关的第二段文章,虽然明知两段文章有所关连,但其关连究竟意味著什么却有如雾里看花。
之后,法水等人下楼前往客厅,准备请押钟博士开启遗嘱。
押钟博士与旗太郎在客厅中面对而坐,见到三人后站起来迎接。
医学博士押钟童吉是年过五十的绅士,半白的稀疏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脸孔是蛋形的轮廓,五官也非常端正,予人人道主义者特有的缺乏梦想却富有包容力的感觉。
见到法水后,博士殷勤地致意,并反覆向法水道谢,感谢他从死亡边缘救出他的妻子。但是当所有人均入座之后,博士随即以兴致缺缺的语气开口:「法水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简直就是每个人都被还原成为元素了,不是吗?凶手到底是谁?内人说她并没有见到凶手脸孔。」
「没错,这是一桩神秘的事件。」法水缩回伸直的胳膊,将一边手肘置於桌上。「所以就算采集指纹,就算剪断线,还是没有任何帮助,最主要的是,如果不能解开底层的深邃内幕,这桩事件绝对无法解决。也就是说,调查专家面临转变为幻想家的时机。」
「抱歉,我一向不擅长这种哲学式的问答。」博士略带警戒地眨眨眼,望著法水。「不过,你刚刚提到线,哈!哈!哈!这应该与某种命令状有关系吧!法水先生,我希望能够就这样冷眼旁观法律的威力。」
很明显,他一开始就表明不同意开启遗嘱。
「那当然!虽然我并未携带搜索令之类的命令文件,不过若只是一个人递上辞呈就可以解决的事,很难说我们不会破坏法律。」熊城恨恨地凝视博士,显示异常的决心。
客厅内霎时弥漫著腾腾杀气。
法水静静开口:「没错,确实是一条线。也就是说,问题在於埋葬算哲博士的当晚。那天晚上你应该是留宿在这栋宅邸里吧?当时,如果那条线没有断……如果是那样,应该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件,而且,那遗嘱也将成为算哲一代的精神遗物。」
押钟博士的脸孔瞬间转为苍白。
不知道线之真相的旗太郎挤出不自然的笑容,喃喃自语似地说:「啊,我还以为是指箭弩弓弦的事呢!」
博士凝视著法水,冷冷问道:「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依你的看法,遗嘱的内容又是如何?」
「我相信现在是白纸。」法水的眼神忽然转为犀利,说出意外之言。「再说得详细些,亦即遗嘱内容到了某一时期将变成白纸。」
「白痴,你究竟在瞎说什么?」博士的惊愕神色忽然转为僧恶,频频打量著毫无羞耻、很明显在玩弄策术的对方。但又突然像是灵光一闪,静静搁下香菸。「那么,我就说明制作遗嘱当时的情形,以便消除你的妄信……那天,应该是去年三月十二日,算哲先生突然找我过来,我以为到底有什么事呢?他却表示『今天偶然想到,希望写下遗嘱』。於是,我们俩进入书房,我坐在对面的椅子望著算哲先生仔细确认遗嘱草案内容。
那是约莫两张八开的书简纸内容,他确认结束后,撒上金粉,再盖上旋转封印。你大概也知道,那人的一切行为皆采循古法,换言之,他有著复古的嗜好。之后,他将两页遗嘱收在金库抽屉内,当晚更派人在房间内外严密监视,预定翌日宣布。可是到了翌晨,面对著全部家人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突然撕毁其中一页,而且撕成碎片后又再烧成灰,倒入窗外的雨中。光看他如此慎重其事、防止遗嘱内容重现的行为,可以猜测内容绝对是非常具争议性的秘密。
然后他将剩下的一页密封,藏入金库,吩咐我必须等到他死后满一年才可开启。所以现在仍未到打闭金库的时机。
法水先生,我实在没办法欺骗故人遗志。不过,总归一句话,所谓的法律不过是痴呆的风俗习惯,无论装饰得何等美丽的秘密,法律绝对不可能容许其存在。好吧!你们打算怎么做都无所谓,我就一直保持冷眼旁观。」
博士倨傲地大放厥词,但是,从方才就不断在脸上若隐若现的不安之色却在这时扩散开来:「但是,我并未忽略你说的一句话。好吧!制作当晚在严密监视下、算哲先生未烧毁而藏在金库的那一页,金库的密码和钥匙就在这里。」他从口袋掏出密码与钥匙,用力甩在桌上。「法水先生,机智与幽默应该没有办法打开金库门,对吧?还是你打算使用熔铁剂?不,你既然讲出那样奇怪的言论,应该是有著相当的证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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