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关魈最好的兄弟?”她突然问道。
胖头二睁大眼睛,很是不解:“当然是了。柳姑娘何出此言?”
柳三三又问:“那你说,以他的性格,要是我死了,他会怎样?”
胖头二原本就张得很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圆。等他瞥见柳三三左臂上的黑线时,这才明白过来。
“老大他……一定也会活不下去的。”他沉声道,“柳姑娘体内的毒,当真没有办法解吗?”
“如果我师傅还活着的话,或许可以……”她微微叹息。一想起苦神医,心里面更是凄凉。
臂上的黑线,已经从掌心延伸到了手肘上方。一旦抵达心脏,必死无疑。
杨之涣是个擅用奇毒的人。用来控制“刺鬼”的“香尸草”,本就是奇中之奇了,而现在手上的这条黑线,柳三三更加找不出任何头绪。
她扶额沉思,如今,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
“无字门近来可有何动静?”
胖头二摸了摸油光光的脑袋:“据我观察,唐英并不太去无字门。倒是那个石易平,俨然成了门主的样子。对了,我画了副他们的布局图。”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展开摊在了桌上。
惴惴不安地瞄了眼屋外,又道:“——要不要叫老大进来,一起看看?”
“不用。”柳三三攥紧了扇子,“这事不能带他。”
“就你和我?”胖头二既吃惊又担心,“我倒也罢了,可柳姑娘你不会武功啊!到时候真要打起来的话——”
“谁说要打了?”柳三三扬眉,“无字门高手如云,敌众我寡,只能智取。”
她拍拍玉扇,扯起不冷不热的一道笑:“——我要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地将人送到我们面前。”
新月如钩,伴着一颗孤星,低低垂在天幕里。乍一看,让人以为触手便可摘下。
无字门内一片死寂,连个虫鸣声都没有。似乎一切活物到了里面,都变成了死的。
就在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夜里,这样一个阴气森森的死牢门前,幽幽冒起了一团白烟。
从墙根处渐渐弥漫、扩散,越来越浓。呛得守门人不停咳嗽。
“不好啦——咳咳!着火了!”
呼叫声刺破夜空。死牢前顿时人声鼎沸起来。也不知从何处一下子蹿出许多条人影,在浓烟中来回穿梭、搜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所谓的“火源”。
原来,只是一只烟雾弹而已。
“石大人,你看——”
浓烟渐渐散去,石易平头戴黑帽,蜡黄的脸上死气沉沉,好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
他斜睨了眼旁人递过来的烟筒,凝眉深思。
这把戏已经连使了三夜了,每次都只是抛下一支烟弹便走。那人的目的究竟何在?
是示威?是混淆视听,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想要劫狱?
“石大人,这件事要不要禀报门主?”旁边有人怯怯地问道。
“不必。”石易平语气生硬,“皇上既然将鬼面人交给我来处置,就不必麻烦门主了。”
一听到“皇上”两个字,周围人都不再有任何异议。
无字门内人人皆知的一个事实——鬼面人是由唐英擒来的,功劳却教石易平全占了去。皇帝的用意,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要架空唐英,让他有名无实。
向来八面玲珑的唐大人何故得罪了当今天子?
没有人知道。就连石易平自己也不知道。
他厉色环顾了下牢门口,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再多派些人手看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动!”
然而,这次想不动也难。
隔夜,无字门里真的起了火。火源起于史料库,幸得发现及时,未及蔓延。
第二夜,居然又发生了相同的事。这一回,史料库与死牢两头都着了火。作案者的胆子似乎愈来愈大。
到了第三夜,无字门已是重兵自守,草木皆兵。但即便如此,仵作房里还是失窃了一具尸体。
今日偷的是死人,明日保不定偷的就是活人。
这一下,石易平再也不能不动了。
第四天的深夜,从死牢内拖出来一副棺材。由四个头顶红缨小帽的差役护送着,装载上了一辆简陋的木车上,朝着城外缓缓而行。
月光如水,夜风似剑。脚下的道路蜿蜿蜒蜒,崎岖不平。车轱辘时不时被砂砾磕到,咕咚咕咚响个不停。
声音虽小,但在这样宁静的夜里听来,却尤为扎耳。
走在最前头的“红缨帽”不禁回头抱怨道:“稳着点!就你们这样推车的,还不把整个江宁的人都吵醒了!?”
车轱辘声突然停了下来。从木车后面奔上来一个高高胖胖的差役,红缨帽沿遮住脸,只听见憨憨的笑声:“爷息怒,息怒。喝口水歇会儿。”
边说,边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只水囊。回头又抛了另一只给其余几人:“大伙儿也都歇歇再赶路。呵呵,这大半夜的运个死人,兄弟们不容易啊……”
凉茶入肚,火气立刻消了大半。领头的“红缨帽”抹抹嘴,打量起胖子来:“新来的?以前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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