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三皱眉问道:“吴王府那么多墙,你为何偏要撞这面。”
唐英在旁一愣,全然没料到柳三三会问这么没头没脑,不合情理的问题。
但廖永训却像是被刺到了痛处,“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扑在墙上猛捶:“都怪它,都怪它,将我的子辛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今日我就是要死在这儿,你们谁也不要拦我!”
说完,竟真的要一头撞上去。幸好旁边的唐英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拦腰抱住。
“廖公子,万万不可做傻事啊。人死不能复生——哎呀!廖公子,你的指甲!指甲!”
唐英的脸上顿时被抓开了花。但他仍不松手,生怕一松开,廖永训的脑袋会在自己的眼前开花。
二人就这么一个死抱着,一个死犟着,姿势奇怪地扭作一团,僵持了许久。
三小姐终于再也看不过去,玉雕扇柄“啪”地一声,重重击在墙上。
“让他死!”
一声怒斥,把那二人惊的,立刻全都呆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三小姐还是头一回发如此大的火,握扇的手颤颤发抖:“死了好,断了牵挂,一了百了。不用去想那人的好,想到发疯;不用想自己欠了那人多少,那人又欠了自己多少。”
黑亮的眼珠闪着白花花的水光,柳三三仰头深吸一口气, 总算恢复了以往的镇静。
“——也不用去想,要怎样才能把凶手找出来。”
字字句句,虽是对着廖永训所说。但唐英明白,那其实都是三小姐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不!我要杀了凶手!我要为子辛报仇!”廖永训猛地奔到柳三三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哭叫,“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是谁?”
柳三三不紧不慢地指了指他身后的墙:“你先告诉我,这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四章 一个道士
“子辛是极爱逍遥快活的人。只是自小长在贵胄之家,少不了受约束。”
临江小楼里,廖永训暖了一壶香茶,娓娓道来。
“我虽出身名门,但已是家道中落。父母病故的都早,而我又是不擅交游之人,官场那套,我不懂。廖家的底子再厚,也终有坐吃山空之时。若不是靠着子辛的接济,怕是早就——”
说到伤心处,又不禁呜咽起来。
唐英忙劝道:“廖公子节哀,节哀。”
“墙!” 柳三三敲着扇子提醒道。
廖永训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一边抽泣,一边接道:“子辛是爱极了逍遥快活的人。十六岁那年,实在受不了府中管束,逃出家门去了滇州。我一路寻他过去,竟然还真被我找到了。那时的重逢,难道就不是我俩的缘分么?
柳三三抚着额头,无可奈何地又敲了敲扇子:“——墙!”
讲故事的人依旧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与子辛在滇州相伴的一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俩白天一起外出采风,晚上写诗作画。他为我铺纸研墨,我为他挑灯温床。”
“噗——”
唐英一口茶没来及下咽,听到“温床”两字,立刻全都喷了出来。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天里两次被茶呛到?
一边暗自叫苦,一边又不得不赔笑道:“抱歉抱歉,失礼失礼,唐某最近……咳咳……喉咙不适,喉咙不适。”
廖永训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是最看不惯像我这样的。回到江宁后,我与子辛也没少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但你们越是说,我们越是要交好。你们又能拿我俩怎样?”
唐英真是哭笑不得,人都死了,他还为这事来较真。
“是,是。是不能拿你们怎样。那么后来呢?”
对面的人沉沉叹了一口气:“我与子辛回江宁后非但没有断了来往,反而比以前更加密切。虽然……他对我只是以知己之心,我对他却是存着相亲之意——但这又有何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住,眼里渐渐升起一团妒火:“谁知道,半路上竟杀出一个臭道士!”
“道士?”三小姐昏昏欲睡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神采,“吴世子信道?”
“以前不信的。自从结识了那个臭道士后,就——”廖永训紧攥着茶杯,恨恨道,“——也不知那妖道使了什么妖术,弄得子辛天天往道观里跑。连我这儿都不来了……”
“哦?吴世子去道观做什么?”柳三三越发有兴致。
“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做那些……那些……苟且之事!”廖永训咬牙切齿,满脸嫌恶。
柳三三“噢”了一声,又问:“那墙呢?是派什么用处的?”
廖永训摇头道:“只听吴王府的下人们说,子辛平时除了呆在自己屋内,便是去那里最多。只是每次都不许有人陪着看着……那片空地,子辛原是要为我建一座赏花阁的……”
他猛地一回神,忽然尖声叫了起来:“柳公子,我知道了,一定是那道士杀了子辛,对!凶手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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