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页的中间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浑身被雨淋透,正在纽约的一条背街上打斗着,像是两个古代的武士。题目是“警察与人质劫持者打斗”。
波特感到脊背上一片冰凉。
“他的躯体不过是外衣,脸不过是面具。可是我认识这张脸,你认识这张脸。我们两个都认识这张脸。我们都曾经是这张脸。”
波特读了读文章。他儿时所感觉获知的,这个德鲁兹小女孩都加以了证实。世界上有两个人都经过了七世轮回,是一对活生生的矛盾体。
傍晚未至,波特已经订好了飞往纽约的机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他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
纽约有一个人在等他,波特是这个人活的转世,这个人看上去比他年轻,一个还没有死去的人。
苏醒(1)
基恩在车的后座上惊醒,嘴里很不舒服,身子动不了,脸粘在车座上了,他忍着疼挣扎开。
车停在这儿有多久了?
“你都臭了,”一个声音恼怒地说,“你这个样子,他是不会见你的。”
基恩抠抠眼角,挣扎地下了车,他声音沙哑,一脸迷茫。
“你是谁?”
她叹了口气,表现得很不耐烦,满不在乎的样子。“每次都这样。”
刚下车他有点站不稳,就像个刚出生的小马驹。手哆嗦着抓住门框,他没穿鞋,感到地下停车场的水泥地面很凉但很舒服。
头上灯影晃动,空调轰轰响着。
那女人一头红色的长发,眼睛乌黑犀利,她看上去多少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你那么做很愚蠢。蠢得不得了!”
“我干了什么?”
“少跟我玩把戏。我太了解你了。”
基恩感到不舒服,心里拿不准,“我当时也没想。”
“这很明显。”
她朝安全门走去,那儿有两个高大、穿得很帅的保安正等着,保安拿一张卡在铁门上刷了一下,厚重的铁门开了。
“跟我来。”
“我在哪儿?”
“你想你在哪儿?”
“不知道。”
“这只是副作用罢了,我们已经经历过多次了,等你定下心来就好了。来吧。”
基恩稳稳地站着,没有动。她慢慢地走了过来。
她握住了他的双手,指着他的指甲,指甲很脏,使他的手显得疲惫无力。
“你好像退化到原始状态了。”
他没作声。
她摇了摇他的胳膊,轻声说:“来吧!”领着他进了安全门,好像他是个孩子似的。
灰色的水泥墙上没有刷灰,斑斑驳驳的。办公室的窗户是一色的大玻璃,没有一丝生机。好像每一个入口都有安全装置,到处都有很多微型监测仪,简直数不清,发光的二极管闪着耀眼的红光。
她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走过每道关卡,走过一段走廊又一段走廊,一句话也没说,没有向任何人介绍他,也不允许他提问。
这里警备森严,基恩感到心里很奇怪的,感到他就应该呆在这儿,脑海中浮现出零散的记忆。这个地方感觉很熟悉,可是好像他在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这个地方。
他们到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一排不锈钢柜子,柜子上没有任何标记。她向他指了指后面的一个小隔间,从隔间里面传出水流的声音,说:“等我回来,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基恩绝望地看看周围千篇一律的门。
“哪个柜子是我的?”
“无所谓,都没锁。”
“我不能拿别人的衣服。”
“这儿,几乎每个人的尺码都一样。你会找到合身的,找一套漂亮的套装吧。”
她的话音里透着不耐烦,她生气了。
没等她走出屋门,基恩转身问她,“你为什么恨我?”
她没有回答。
基恩把头浸在水流中,水流很大,污渍被冲到了脚下,味道留了有好一会儿。他拿起一块肥皂,用力搓着双手,指甲都掐进了肥皂里,然后他把肥皂放回到架子上,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好。
他抹了五遍肥皂,尽管他知道他想要洗刷的并不是自己的皮肤,而是内在的什么东西。
他在哪儿?这些人是谁?他们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如何脱身?
基恩抬头看了看喷头,让热热的水流击在眼球上,他感到很舒服,感到自己还活着。
在衣帽间基恩找到一条叠着的毛巾,然后打开了几个柜子。找一套颜色不深不浅的衣服很容易,但找一双适合的鞋子则有点困难。他试了三双鞋,终于找到一双很简便的黑皮鞋,他又一次感到很满意。
他穿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但是不准备打领带了。这又不是工作面试,不管是谁把他带他到这儿,这个人明显想让他留下。
苏醒(2)
红头发女人却不让他这么穿。她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看着他。她很生气地打开一个柜子,拽出一件很时髦的衣服,是用昂贵的意大利丝做成的。
她把领带套在他的衣领下,开始打一个完美的温莎扣,动作很熟练。“领带能反映一个人的身体和精神面貌,别人可都注意着你的形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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