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为什么要这样做?”
“某些记忆在沉睡多年之后被唤醒,唤醒之后才可以清除,使人回复到白板状态。”
诺斯看了看彭手上的单子,伸手要拿回来,但是彭要先确定一下他们之间的协议仍然有效,诺斯欠他一个人情。诺斯不情愿地点点头。
“有生物公司的人要过来,他让你快点去。”
诺斯想是得快点儿。他揣好单子,赶快出了药店,彭让他去找住在几个街区以外的另一位草药商。
下午3点40分
诺斯快步在雨里走着,波特在后面尽力跟着。路面很滑,坑坑洼洼不好走。
“这就是基恩为什么在图书馆里失控,你说呢?”波特推理着。“如果他也被注射了同样的药,他就会想起某一瞬间,脑子就会混乱,接下来脑子里就会一片空白。”
路上有一些东西挡道,诺斯用手推开它们,从中间挤过去。
“我不用想那么多,我只是要找到他。”
波特用脚和胳膊肘隔开路上的障碍物,诺斯已经在他前面有一段距离了,波特看到距离越来越大,不得不跑起来,雨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我以前做医生的时候,那时我比你还小几岁,有一个病人患老年性痴呆,失忆严重。”
诺斯看了看他的笔记本,突然拐了一个弯。
“每天我都挣扎着去上班,跟着他一起痛苦。给他读早报,观察他的病情,给他吃那些根本就没用的药,但只能眼见着情况越来越糟,他的记忆越来越支离破碎,破烂不堪,一片混乱,就像一件穿烂了的羊毛衫。“
“那可真糟糕。”
波特赶了上来说:“他一个接一个地忘了自己的孩子,记忆越来越模糊,一年不如一年,过去的荣辱都消失了,后来把妻子也忘了,她哭了有一个月。终于有一天,他醒来照镜子甚至不知道镜子里是谁在对他怒目而视。
“他仍然呼吸,睡觉,吃饭,但是丧失了记忆,他就谁也不是了,只是一台机械运转的机器。记忆确定我们的身份。”
诺斯理解这其中的痛苦,也知道它的重要性。“有时候,”他说:“忘记也不错。”
“我以前也这样认为过,但是现在我说不准。”
诺斯示意他们要过马路,但是来往的车辆不予理睬。车一辆辆驶过,只留下司机们的咒骂。
“我们得跑过去了。”
“为什么忘记反倒好?”
这不很明显吗?“因为忘记,我们才能自由。”
“自由是另一码事。自由了要做什么?自由了做我们想做的事?”
“是的,不会再受到纠缠,不会再有困扰。”
“那你就不受命运的约束了?”
车一辆辆呼啸驶过。诺斯冷静地站着,坚定地说,“我能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他瞧准机会,冲了出去,迎面而来的车恼怒地鸣了一下喇叭。
波特勉强跟在后面说:“我们干嘛这么急?”
诺斯跑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波特没有他快,像在雨中的一个幽灵。
波特大声对他喊道,“你那么着急,因为有人让你着急,只是你没察觉罢了。这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诺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说的不对。这是我的工作,有什么好想的?
这一带和刚才那个地方一样混乱嘈杂,充斥着各种声音,各种气味。他沿每一家店面找过去,在那儿。他从一群人中间挤过去。
唐人软语(6)
波特紧跟在他身后说:“如果你有自由意志,你为什么不能控制你的行为?为什么不能终止你的噩梦?那些噩梦为什么能让你疯跑?”
诺斯走了几步就慢下来,心里并不情愿。他把手伸进衣兜,不耐烦地掏出药单和基恩的照片。他的目的很简单,波特说什么并不要紧。
波特心里明白,但是他还是不停地责问诺斯。“我们都有自己的生理局限,我们不能控制我们的肤色,我们的血型,这些都取决于我们的母亲受孕时给了我们什么样的基因。”
少跟我谈血型。
“记忆告诉我们,我们是谁,而不决定我们是谁。命运决定我们是谁。人就像一架乐器,各种力量拔弄着琴弦,而我们看不到这些力量,也不了解这些力量。我的那位病人失忆之后,他没有自由。失忆对他周围的世界没有影响,只是让他变得无能了,剥夺了他的自由意志,因为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诺斯仔细地看看照片,照片已经揉皱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说:“我应该同情基恩吗?”
波特揣测了一下,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请你帮他,就像你请我帮你一样。他正困扰着,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你的一部分。”
我的一部分?这个想法就很荒谬。他从来就没这样想过,一点念头都没有,这绝没可能。波特的话太荒谬了。
诺斯本能地否认,“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他知道寻找你,知道要找到你,就像我。”
他怎么知道?“你看了报纸才来找我,可基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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