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晒场比较晚,看来今晚还轮不到我家脱粒,所以我们在看着人家打谷。我看见克拉夫的父亲朱叔正在帮人家将稻把推进打谷机,过去问:"朱叔,今晚有几家脱粒?"朱叔说:"20家,可能要到天亮才脱粒完。"
我对黄乌鸦说:"先回家吧,明天再来。"黄乌鸦说:"我也累了,想歇一会干脆回家打两斤米酒喝个够。"我说:"成呀。你煮饭菜。"黄乌鸦说:"拿钱来,我上村市场买菜。"我说:"我那里来的钱。"黄乌鸦说:"只有随便吃一顿得了,我也不求什么,肚子饿,但是更想做的事是休息。好好洗个澡睡个觉。"
"咔!"打谷机声音停下来,随即晒场一黑暗,有人喊:"啊!又没有电!"有人骂:"真他娘的缺德,农忙时也停电。"我问朱叔:"为什么停电?"朱叔说:"我们村的农户自己害自己,有的用户用电不交费,村供电所已经通知10次,说再不交电费要停电了。可是已经将谷子脱粒的农户是不交费,现在供电所来真格的。"我说:"黑狗偷吃,白狗顶罪。"
朱叔说:"别的村农民不知怎么样的德行,我们村自私的可不少。"我说:"做的事过分。"朱叔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有段时间有些农户私自拉电灯照明,村供电所查不清楚,耗电太大,没有办法,提价,将原来的电费从原来的4角钱一度电提高到8角钱,吃亏的是老实人。"
我问:"后来查着了吗?"朱叔说:"查着了,是我们生产队的根三叔。他开了个木材加工厂,电线自己拉,供电所不知道,据统计他偷了3万多度电。"我问:"根三叔不是67岁了吗,他为什么还做这等缺德事?"朱叔说:"这年头不是老人值得信任的。"黄乌鸦问:"听说根三叔在换届前土匪围村时差一点被打死了。"朱叔说:"差差在土匪的枪法不准。"朱叔说:"他这种害人精。雷劈石砸。"我说:"这种人有时候说他可怜,还真可怜,有时候说他可恨。"朱叔说:"想用电又不想交费,这那成呀?所以我说给谁枪毙他都无所谓。"
我说:"主要是穷,穷山出刁民。"朱叔说:"去你的,没有这个道理,我们也穷,但是我们没有打歪主意。"我说:"本地人没有文化,赚不到钱,所以做偷鸡摸狗的人多的点。"朱叔说:"主要是懒,我们村的村民是懒,又懒又没有计划。能不穷吗?"黄乌鸦说:"不交电费的雷劈石砸。"我说:"你别咒了,人家听不到,浪费口水。"
第二天,因为停了电,没脱粒的农户动员欠交电费的农户补交到供电所,我家等打谷机使用来不及了,采取土的办法,将牛牵到晒场,把稻禾散开,铺在晒场上,再往水牛的身上套绳子,拉着石滚筒,这种脱粒的办法很原始,恐怕7千年前的人都会。牛被我牵着在稻禾上一圈一圈的走,黄乌鸦用禾叉翻稻禾,我们足足用4个小时才将谷子脱粒完。
等我们将稻草推出晒场,轮到朱叔占用场地,他脱粒的方法比我先进,用手扶拖拉机辗着,速度也比我快。我和黄乌鸦在做最后的工序,清除谷子中的垃圾。
朱叔过来跟我聊天:"不交电费的缺德,叫我们受苦。而且是跟着受苦。"我说:"应该催他们缴清,这样下去不成。"
朱叔说:"我们已经下过通知了,他们连开会都不来,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况且人数也不少,15户人家欠着钱。"黄乌鸦说:"想个办法治治他们。"朱叔问:"你有什么办法?"黄乌鸦说:"这个简单,发个通知说上面有救灾款,我包他们都到齐。"朱叔说:"这办法可行,让我回去想想。"下午,村委办公室墙上有招贴:通知,为保证下半造农田水利灌溉,乡里拨一批款来支助本村的水渠复修工作,为确保水渠疏通顺利完成,村委会决定把水渠挖土任务分到各家各户,每方泥土按3元算,每人能分到200方土,望各家各户务必参加,否则失去机会,村委会概不负责。看招贴的人特多,有的人说:"我家5口人,这挖土方的工程起码可以收入3千元。哈哈!"有人说:"这样做公平了,有什么工程大家都有机会做。"
到了晚上,村委办公室座无虚席,农庄头儿按名单点名,一个个户主站起来报到。各户主都到完,没有一家缺席。农庄头儿主持并发言:"这会都到齐,没有一家漏人,明天各家出一名成员到水渠工地,按任务规定完成工作后,到村委办公室领钱,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没有上交电费的农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上交电费?"没有人吭声。农庄头儿说:"如果不上交电费的将失去挖土方的资格。"
欠电费的农户说:"你都没有通知我们带钱来,我们怎么知道,这样做不对。"农庄头儿说:"你们还说我没有通知,废话,我已经通知你们10遍了,你们可以问朱叔。"有家欠费户说:"反正我没有听到要我交电费。"农庄头儿说:"我不和你们吵这么多,今晚谁不交电费,明天将不安排挖土方工作。
有人问:"你限定时间到什么时候?"农庄头儿说:"今晚12点钟以前。"这个人说:"现在10点钟了,我得赶紧回家取钱来。"结果当场有10个用户交完电费,另外的也回家取钱。当晚全部缴清。我真正领会到什么叫百家姓人家,林子大,害人的鸟不少。尽管他们交电费神速,第二天没有工程给他们做,这是村委会催他们交钱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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