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蜘蛛号”和“圣玛丽亚号”却放开了帆,竭力保持距离。现在,只有两英里的距离,他们各自闪亮的薄膜慢慢地展开了。阳光带来了推动力,地球上每家电视都在播放这幕情景。即使现在,到了最后一刻,也不知后果如何。
两个船长都很固执。每个人都理应切断帆索,后退一下,给对方一个机会;但他们都不愿,因为这涉及名望、地位、财富。
就这样,像冬夜中悄然飘落的雪花,“蜘蛛号”和“圣玛丽亚号”相撞了。
方形的风筝悄无声息地蜷伏在环形的蜘蛛网上,桅线的长带子飘来荡去缠在一起。默顿虽然忙于调理“戴安娜号”的帆缆,却禁不住目睹了这场无声而持久的灾难。
经过十多分钟,翻滚闪亮的云朵般的帆飘散成模糊的一片。船员密封舱挣脱了纠缠成一团的帆,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飞去,相隔几千码。救护艇点燃了火箭,匆忙飞去救船员。
默顿想,只剩我们5个了,他为那些彻底毁了对方的船员深感惋惜:其实竞赛才开始几个小时,他们还年轻,还会有机会的。不一会儿,5个变成了4个,一开始默顿就怀疑缓缓移动的“阳光号”出了毛病,现在他得以证实了。
这艘火星船有些失灵,不停地旋转,以保持平衡。环形的帆正对太阳,而不是斜向着阳光,因而它以最快的加速度被吹回航道。
对一个船长而言,这是最糟糕的事,比碰撞还惨。他只能怪自己,没人会同情这些垂头丧气的殖民者。他们慢慢落在后面,直到消失。赛前他们曾夸下海口,现在发生的一切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但不能小看“阳光号”,还有50万英里,它还能赶上来。事实上,再多几次伤亡,它也许是惟一驶完全程的,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
接下来的12小时平淡无奇,地球在空中由缺变圆。小艇们又处在无能量补充的另一半轨道,随意前行,无所事事。但默顿并不觉得时间难打发,他睡了几个小时,吃了两顿饭,还写了日志,接受了几次新闻采访,尽管他极少与其他船长谈话,有时也会打打招呼,友好地叫骂几句,但多数时候,他惬意地享受失重飞行的乐趣,忘却了地球上一切琐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快活。他和任何太空飞行的人一样,是自己命运的主人,驾驶着他耗尽心血和珍爱倍至的小艇,这小艇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当它们驶过太阳与地球之间的轨道,正开始吸收能量做下半圈飞行时,第二次伤亡发生了。默顿在“戴安娜号”上看到,当帆倾斜着吸收阳光时,变得僵硬起来,加速度从最小重力急剧上升,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达到最大值。
绝不能重蹈“轻纱号”的覆辙,最关键的是吸收能量,“轻纱号”没能躲过这关。
被默顿调到低音量的电台这时传来布莱尔的新闻评述,换了条新闻:“嗨,‘轻纱号’减速了。”
他冲到潜望镜前,起初看不出“轻纱号”的巨大圆帆出了什么毛病。它在他的侧翼,看上去像个隐约阴影,很难观察。但忽然他看到,“轻纱号”正不由自主地震动起来,上下扭动。除非船员们能制止震动,正确及时地拉好桅线,否则帆会扯成碎片。
他们谨慎地使出浑身解数,二十分钟后,好像成功了,但帆中心的塑料膜开始打皱,辐射能把它往外吹,像烟雾从火上盘绕而起。十五分钟后,只剩下支撑蛛网的纤细辐条。
救生艇火箭又点燃,赶去救援“轻纱号”的密封舱和那些失望的船员们。
舱际无线电传来问话:“待得寂寞吧?”
默顿反驳道:“不是因为你,季米特里,队伍末尾还有你的同伴呢!我是有些孤单,一个人走在前面。”这不是信口开河,这时“戴安娜号”已领先了另一个竞争者300英里,在几小时之后速度还会更快。
“列别杰夫号”上的季米特里·马可夫善意地笑了笑。默顿想,他不像是那甘心失败的人。
俄国佬又答道:“记得龟兔赛跑的故事吗?剩下的15万英里还有好戏呢!”
一切发生得更快了。他们绕地球一周后,再次越过了启航线,这次是在起点万里之上的高空,因为太阳光给了他们更多的能量。默顿仔细观察别的小艇,把数据输入电脑。电脑给“澳美拉号”下的结论令人难以置信,默顿不得不重新检验一下。
的确,澳亚人正以非凡的速度赶上来,太阳飞船不可能有这种加速度,除非……
他瞟了一眼潜望镜,恍然大悟,“澳美拉号”的帆缆已经松开,卷在纤细的桅杆上,只有帆仍保持原形,像风中的手帕跟在他后面。2小时后,它从不到20英里的地方飘了过去,不过在这之前澳亚船员们早已经弃船加入到总指挥艇的船员队伍中去了,他们放弃了。
现在只剩下“戴安娜号”和“列别杰夫号”进行殊死战斗了。尽管火星人没有放弃,他们已落后了几千余英里,算不得什么威胁。就此而言,很难看出“列别杰夫号”还会用什么办法超过它。但等到第二次经过黑暗区,背着太阳长时间缓慢飘浮时,默顿感到一阵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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