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作为一个暂栖此地的人士,这一切我看得清清楚楚。假如有人认为从一个军事技术处于这种水平的社会中能学到什么的话,简直是可笑的。但是,始终时髦的看法是:地球上有失传的艺术,失传的科学,而且总是有这么些人,他们崇尚原始主义,并对地球的史前文明提出种种荒谬的论断。”
里采特说:“然而,牧场主是个聪明人。他明确告诉我们,这是他所知道的最危险的文件。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吧,我还背得出来。他说:它对泰伦人来说是灭亡,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灭亡。但是,它却可能意味着银河系最终将得以永生。”
“象所有的人一样,牧场主也会犯错误。”
“想想吧,先生,我们对文件的性质一无所知。譬如说,它可能是某人从未发表过的实验室笔记。也可能是一种同地球人从未承认过的武器有关的东西,一种表面上看去并非武器的东西……”
“胡说。你是个军人,你应该清楚。假如说,有一门人们在不断而且成功地加以探索的科学技术的话,那就是军事科学技术。决没有经过一万年这么久还不为人们认识的潜在武器。我想,里采特,我们要回林根星去。”
里采特耸耸肩膀。他并不信服。
琼迪更是一千倍地不相信,文件被窃,这就说明有问题。它竟然值得偷!现在,说不定银河系人人都有一份。
他不由地想起,泰伦人可能得到了它。牧场主在这件事上最最含糊其辞,就连琼迪本人也难以得到充分信任。牧场主说,它具有致命的威力,而且使用它不可能不是两败俱伤。琼迪竖起双唇。这个笨伯,多么愚蠢的暗示!而现在泰伦人逮捕了他。
要是象阿拉塔普那样的人真的得到了这样一个秘密,那该会是什么样呢?这个阿拉塔普!而今牧场主已死,这人就成了唯一仍然无法琢磨透的人,在所有泰伦人中,他是最危险的。
西莫克·阿拉塔普是个身材矮小,长着一双罗圈腿,一双眯缝眼的家伙。他具有一般泰伦人所具有的身材矮胖、四肢粗壮的外表。然而,尽管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隶属星球上来的、身材高大异常、肌肉发达无比的异类,他却十分镇定自若。他的祖先离开狂飙乱舞、贫瘠不毛的星球,越过广漠空寂的宇宙,夺取与占领了星云天区。他则是以祖先第二代自负的后裔。
他父亲曾经率领一中队小型飞船掠过太空,忽而出击,忽而隐没,忽而再出击,把曾经和他们作对的庞大而笨拙的飞船打得稀巴烂。
星云天区各星球以陈旧的方式作战,而泰伦人却已经学得了一套新的战略战术。每当敌方太空舰队那些硕大无比、闪闪发光的飞舰企图展开一对一格斗时,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在攻击一无所有的空间,白白浪费了储存的能量。泰伦人则不同,他们不单单去追求飞船的功率,而是强调速度与协同作战。这样一来,敌对的王国就一个个相继垮了台。它们各自等待观望(对于邻邦星球的失败甚至暗中幸灾乐祸),荒谬地企图在钢制飞船组成的堡垒背后苟且偷生,直到灭顶之灾降临到他们自己头上。
但是,那些战争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星云天区成了只需要占领和征税的辖地。阿拉塔普厌烦地想,以前,还有星球可以去夺取,而今,却无所事事,只能与人去较量。
他瞧着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他确是一个年轻人,高高的个儿,肩膀长得的确很漂亮;一张凝神沉思、专心致志的脸;头发短得出奇,无疑,那是所谓大学生派头。就他个人感情而言,阿拉塔普内心觉得有点歉意。那年轻人显然害怕了。
拜伦并不觉得自己内心的这种感觉是“害怕”。如果要他给他这种感觉给予名状,那么他会说那是“紧张”。自他呱呱坠地以来,他就知道泰伦人是太上皇。他父亲,虽然身强力壮,生气勃勃,家业巨万,一呼百诺,可是,一见到泰伦人,他却是那样温顺,几乎有点卑微。
泰伦人偶尔也到怀德莫斯作礼节性拜访,询问他们称之为征税的岁贡事宜。怀德莫斯牧场主负责征集这笔资金,代表奈弗罗斯行星进贡,泰伦人只是马马虎虎检查一下他的帐簿。
牧场主亲自把他们扶下小飞船。用餐时,他们高踞于餐桌之首,上菜得先上给他们。他们一张口,霎时阖座鸦雀无声。
孩提时代,看到象这样矮小、猥琐的人竟然得到如此恭敬的礼遇,他感到诧异。但是,长大之后他才知道,他们之于父亲恰如父亲之于牧民,就连他自己也学会用柔和声调对他们说话,并且称呼他们为“阁下”。
他很明白,现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一个太上皇,一个泰伦人。他感到自己紧张得有点哆嗦。
那艘他曾视之为监狱的飞船,在他们到达罗地亚星的那天正式成了他的监狱。他们在他的门上按了下灯光信号,进来两个粗壮结实的船员,一边一个分立在他两边。跟着进来的是飞船长,他用平板的声调说道:“拜伦·法里尔,我作为这艘飞船的船长,奉命将你扣留,并押送给国王陛下的专员审问。”
国王陛下的专员就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矮小的泰伦人。乍一看,仿佛他有点心不在焉、漫不经心的样子。“国王陛下”是指泰伦人的可汗,他仍然居住在泰伦人本土星球上传说中的石头宫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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