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十分清楚。”他小声说:“有个青年要上这儿来,说是有企图谋害我的阴谋,他了解其中详情。居然有人要谋害我!他们对我说,我应该听听他说的。”
他一阵憨笑。“人民拥戴我,不会有人要谋害我的。对吗?对吗?”
他急切地注视着她,等到她开口说话,他才缓过气来。
“当然不会有人要谋害您。”
接着,他又紧张起来。“你认为,会不会是他们?”
他凑近她悄声说:“泰伦人。怀德莫斯牧场主昨天来过这里,他们把他杀了。”他越说嗓门越大。“现在,他们又派人来杀我。”
阿蒂米西亚用力攥住他的肩膀,攥得他把注意力转到肩膀的阵阵痛楚上。
她说:“爸爸!安静地坐下!一个字也别说!听我说,没有人要杀害您,听见了吗?没有人要杀害您。牧场主到这里来是六个月以前的事。记得吗?不是六个月前吗?好好想想!”
“有那么长久?”总督嗫嚅道。“是的,是的,一定有那么久了。”
“现在您留在这儿休息。您太累了。我去看看那个年轻人去。假如没问题的话,我把他带到您这里来。”
“你去?阿塔。你去?他不会伤害一个女人的,他肯定不会伤害一个女人的。”
她突然弯下腰,吻了吻他的脸颊。
“小心着点。”他喃喃地说着,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第六章 戴着皇冠的星球
拜伦·法里尔在王宫庭院的一幢外围建筑里不安地等待着,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遭气馁地觉得自己象个乡巴佬似的。
他从小居住的怀德莫斯府原先在他眼里是那么富丽堂皇,而现在想来,竟然有一种未曾开化的野蛮色彩。它那弯弯曲曲的线条,镶金嵌银的装饰,离奇古怪的塔楼,精雕细琢的“假窗”——想起这些他就觉得寒心。
然而,这里的建筑——这里的建筑迥然不同。
罗地亚星的王宫庭院既不是畜牧王国的小领主们构筑的那类华而不实的堆砌物,也不是一个日益衰亡的星球那种毫无掩饰的写照。它们是欣里亚德王朝盛极一时的丰碑。
这里的建筑雄伟而恬静。线条横平竖直,直指每一建筑的中心,但并无类似塔尖的娇弱。虽然这些建筑的形体略显粗笨,却依然巍峨壮观,让人乍一看去,不解其中奥秘。它们含蓄、矜持、傲然挺立。
每幢建筑如此,整个建筑群也是一样。规模庞大的中央王宫是这首建筑交响乐的高潮。罗地亚星的建筑风格颇具丈夫气概,其中最后一点人工雕凿的痕迹也已消失殆尽。甚至“假窗”这种在采用人工照明与通风的建筑中毫不实用的高雅装饰也已干脆被取消。而且,不知为何,那样做看不出有什么损失。
极目远眺,天地之间,惟见一片抽象的几何图形——直线与平面。
泰伦少校离开内室时,在他身边稍稍停留了一下。
“现在就接见你。”他说。
拜伦点点头。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猩红色制服的大个儿男子咔嚓一声立正在他面前。这使拜伦猛然想到,真正有权势的人无需在外观上炫耀。他们喜欢蓝灰色的制服。他回想起牧场生活中那些繁文缛节,想到它们的徒劳无益,他紧咬起嘴唇。
“拜伦·梅莱因吗?”罗地亚卫兵问道。拜伦站起身,随他走去。
一辆闪闪发亮的单轨客车借助于反磁性力灵巧地悬浮在红色的金属单轨上。拜伦从来没见过这种车。上车前,他停下看了看。
最多能坐五、六个人的小小客车,随风摇曳着。它好比一滴晶莹的泪珠,反射着金光灿灿的罗地亚太阳的光辉。单轨很细,几乎不比一根电缆更粗,它纵卧在车厢底下,但并不与车厢接触。拜伦弯下腰去,从整个车与轨之间的缝隙里都可见到湛蓝的天空。他正看着,一阵向上的风吹来,把客车托举起来,使它上升到轨道上方足有一英寸的地方,仿佛它急不可待地想要飞出去,想挣脱拽住它的不可见的力场。接着,客车飘飘忽忽向轨道回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始终不跟轨道接触。
“过去。”他身后的卫兵不耐烦地说。拜伦跨上两级舷梯,进了车厢。
舷梯给随后上来的卫兵留出足够的长度,然后,平稳无声地上升,缩回车厢,从客车的外表看不出一线缝隙。
拜伦开始发觉,从外面看,车厢的不透明是一种幻觉。一进到车厢里面,他就发现自己是坐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泡罩里。小小的控制器一拔,客车随即腾空而起。它轻而易举地翻越巍峨的高山,飞速搏击飕飕而过的大气。一眨眼,拜伦就已经过拱形轨道的顶点,俯视着王宫庭院的全景。
建筑物富丽堂皇,浑然一体,(难道它们不是作为一种从空中鸟瞰的奇景来设计的吗?)几根金光闪闪的铜线交织其间,华美雅致的泡罩状客车依傍着其中一两根铜线飞掠而过。
他感到自己在飞速向前。最后,客车稳稳地站住。整个旅程还不到两分钟。
门在他前面敞开。他进去之后,门又在他身后迅速关上。小小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眼下,没人催他,但他并不因此而感到舒畅。他心中不存任何幻想。自从那个倒霉的晚上起,别人就一直迫使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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