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塔普轻声叹了口气,轻得几乎听不见。安德鲁斯毕竟是个有资格对他的所作所为说三道四的人,表示不耐烦是没有什么用的。
他说:“我再说一遍,我同意您的看法。我只不过提请你注意政治形势。你很清楚,处决老怀德莫斯牧场主在政治上是很不愉快的。它不必要地惊动了各星云王国。无论处决他有多么必要,都要求我们应该尽量避免使他儿子的死也归咎到我们身上。就罗地亚老百姓所知,年轻的怀德莫斯牧场主已经绑架了罗地亚星总督的弟弟和女儿。您知道,这姑娘是一位知名的和被人们广为宣传的欣里亚德家族成员。因此,让罗地亚星总督出面来率领这次远征是十分合适的,也十分容易为人们所理解。
“这将是一个戏剧性的行动,非常迎合罗地亚星的爱国主义情绪。显然,他会请求泰伦人援助并接受这种援助,不过,这一点可以不必声张。让这次远征在老百姓眼里变成一次罗地亚人的远征,既不困难,也有必要。如果阴谋集团的内幕败露,那必然是罗地亚人所破获。如果青年怀德莫斯牧场主被处决,那么,对其他各王国来说,这是罗地亚人干的。”
少校说:“让罗地亚飞船陪同泰伦人进行军事远征,这将是一个很坏的先例。他们在战斗中会牵制我们。这样一来,这个问题就是军事问题了。”
“亲爱的少校,我不是要让欣里克指挥一艘飞船。显然您很清楚,他既不会指挥,甚至也不想指挥。他将和我们待在一起,飞船上不会有任何其他罗地亚人。”
“要是这样,我撤回反对意见,专员先生。”少校说。
在大半个星期里,泰伦军队停留在离林根星两光年处,局势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安德鲁斯少校竭力主张立即在林根星上登陆。“林根星君主,”他说:“已经花了相当大的工夫来使我们认为他是可汗的朋友,可是我就不相信这个到处东游西逛的家伙。他们有一种不安分守己的思想。他刚一回来,年轻的怀德莫斯牧主就飞去见他,这就很奇怪。”
“他并不企图隐瞒他的出游和返回,少校先生。我们也不能确定小牧场主是去见他,他只是一直在绕林根星作轨道飞行,他干吗不登陆呢?”
“那他为什么一直在作轨道飞行呢?我们应该好好想想他要做什么,而不是他不做什么。”
“我可以列举出一些与他们的行动方案相符的事实。”
“在下愿意恭听阁下高见。”
阿拉塔普一个手指伸到领子里,想把领子扯扯松,可是不成。他说:“既然年轻人正在等待,那么,我们可以假定他正在等待某种东西或某个人物。很难想象,采取这样一条如此直接而又快速的路线——事实上仅仅只有一次跃迁——直奔林根星的他,仅仅出于优柔寡断才这样等待着。所以,我说,他在等待一个或若干个朋友上他那里去。经过这样的增援补充之后,他将到别的地方去。他不直接登上林根星这一事实说明他认为这样的行动是不妥当的。这也表明,一般来说,林根星——特别是林根星君主——与阴谋集团并不相干,可是,个别林根星人可能卷入。”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总能以明显的结论为正确的结论。”
“亲爱的少校,这不仅仅是明显的结论,也是合乎逻辑的结论,它同他们的那个行动方案相吻合。”
“也许吻合。不过,不管怎样,要是二十四小时内毫无进展,那么,除向林根星进发之外,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阿拉塔普看着少校走出门去,皱起双眉。既要立即控制不安分的被征服者,又得立即控制目光短浅的征服者,这种局面真叫人心烦。二十四小时,事情可能有所进展,否则他就得用其他的方法来稳住安德鲁斯。
门铃响了,阿拉塔普激怒地抬起头来。显然,这不可能是安德鲁斯折回来,事实上也确实不是,门口站着的是罗地亚星欣里克那高而又略微有些驼背的身躯。他后面一个卫兵一闪,在飞船上,那卫兵跟在欣里克的身后,形影不离。从理论上说,欣里克的行动完全自由,多半他自己也认为有这样的自由。至少,他从来不把时时跟随他左右的卫兵放在眼里。
欣里克含混地一笑。“打扰您吗,专员?”
“不,完全不。请坐。总督。”阿拉塔普仍然站着,欣里克好象没注意。
欣里克说:“我有一些要紧事想跟您商量。”他停顿了一下,几丝急切的神情从他眼睛里闪过。他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声调加上说:“这飞船可真是又大又漂亮!”
“谢谢,总督。”阿拉塔普板着脸一笑。九艘相随的飞船都是典型的微型飞船,而他们现在驻足的旗舰却是一艘特大型飞船,它是根据已经不复存在的罗地亚太空部队的原设计改进的。越来越多的这类飞船被编入太空部队这也许是泰伦人的黩武精神逐步软化的第一个征兆。战斗飞船还是那些乘坐两三人的小型巡航飞舰,不过,最高当局越来越觉得有必要为他们自己的总部添置一些大型飞船。
这并没有使阿拉塔普感到困扰。对一些老兵来说,这种日益增加的软化近乎一种蜕变;对他本人来说,这倒似乎是一种日益增长着的文明趋向。最终——或许得数百年——有可能发生这样一种情况:泰伦人作为一个单独的民族可能会与目前被征服的各星云王国的社会融合为一体——也许,这样的结果并非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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