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政治家。”
琼迪的话音又一次发毛了。“哦,我可不是他们的特工,想来找你麻烦,我在告诉你事实真相。一年前,他们把我抓了起来,就象现在把你父亲抓起来一样。但是,我设法跑到地球上来了。我想在我准备回去之前,这里大概还不会出事。有关我的情况,需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我并没问你这些。先生。”拜伦无法使自己的口气更加缓和一些。琼迪煞有介事的辞令引起了他的反感。
“这我知道。但是,至少必须告诉你这么些情况。因为,我就是这样才遇到你父亲的。他和我一起工作,或者,确切地说,我和他一起工作。他认识我,不过不是以奈弗罗斯星上最显赫的贵族的公开身份认识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黑暗中,拜伦徒劳地点点头说:“明白。”
“那就不必多说了。我在这里甚至也保持着情报来源,我知道他已被监禁。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消息。假如这还不过是一种揣测的话,那么,企图加害于你的那种尝试已经充分证明了它。”
“何以见得?”
“假如泰伦人抓了你父亲,难道他们还能让他儿子逍遥自在吗?”
“你是不是想要对我说,辐射弹是泰伦人安在我房里的?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不清楚他们的处境?泰伦人统治着五十个星球,他们统治的人数是他们自己的一百倍。处于这样的境地,单用武力是不足以维护其统治的。于是,卑鄙勾当,阴谋诡计,行凶暗杀便成了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在太空中布下的罗网又大又严密。我确信,这罗网从五百光年之外一直延伸到地球。”
拜伦仍然沉沦在梦魇之中,远处传来铅防护板搬进走廊的微弱声响。他的房间里,计数器一定还在嗡嗡作响。
他说:“你这话不对。这个星期我就要回奈弗罗斯星去,他们会知道这一点,何必在这里杀死我?如果他们等一等,就可以把我搞到手。”因为抓住了琼迪的破绽,他感到宽慰,满心相信自己的推理。
琼迪向拜伦挪近一点,他那香气扑鼻的呼吸拂动着拜伦太阳穴上的头发。“你父亲德高望重。他的死亡——一旦遭到泰伦人的拘留,那么,他就很可能被处决,你必须正视这一现实——甚至将引起泰伦人正在试图豢养的战战兢兢、俯首贴耳的奴隶族的不满。而作为怀德莫斯的新任牧场主,你可以把这种不满情绪组织起来。而把你处决则将给他们造成加倍的危险。造就英烈并非他们的目的。不过,假如你是在遥远的星球上死于非命,那对他们来说,就省事多了。”
“我不信你的话。”拜伦说。这句话已经成了他唯一的挡箭牌。
琼迪站起身,扯了扯他那副薄薄的手套,说:“太过分了,法里尔。假如你不是装得如此一无所知,你扮演的角色会更令人信服。你父亲很可能为了保护你而不让你知道现实情况,可我还是不相信你能完全不受他的信念的影响。你对泰伦人的憎恶不能不是你父亲本身的一种反映,你不得不准备好与他们斗争。”
拜伦耸耸肩。
琼迪说:“他甚至可能已经预见到你成年后的未来,而决计使用你。你在地球这里比较方便。有可能让你将接受的教育与某种使命——一种一旦败露,泰伦人必定会杀死你的使命结合在一起。”
“这是无稽之谈。”
“是吗?那好吧。假如我现在所讲的不能说服你,那么事实以后会使你相信的。还会有暗害你的尝试,而下一次他们会成功的。从此时此刻起,法里尔,你是必死无疑的了。”
拜伦抬起头。“慢着!这事牵涉到你的什么私人利益?”
“我是个爱国者。我想看到各个星云王国重新获得自由,有他们自己选择的政府。”
“不,我指的是你的私人利益。我不能光听信理想主义,因为我不会相信你的理想主义。如果我的话冒犯阁下,那我向你道歉。”拜伦执拗地冲着琼迪劈劈啪啪开了一通火。
琼迪重新坐下。他说:“我的土地被没收了。在我流亡之前,那种被迫听命于那班侏儒的日子实在不是滋味。就是从那时候起,向往做个泰伦人来到之前我祖父那样的人的愿望,变得比任何时候更加强烈。难道这还不足以构成需要进行一场革命的实际理由吗?你父亲将是这场革命的领袖。假如他不行,那就该由你来担当!”
“我?我才二十三岁,而且对所有这些一无所知。你可以另找更合适的。”
“毫无疑问,我可以另外找人。但是,任何其他人都不是你父亲的儿子。假如你父亲遇害,你将成为怀德莫斯牧场的牧场主,而作为怀德莫斯的牧场主,即使你还只有十二岁,而且是个白痴的话,你也会对我很有用处的。我需要你跟泰伦人要干掉你的理由是一样的。就算我对你的迫切需要还不足使你相信,那么,你总不会连他们迫切需要干掉你也不相信吧。在你的房间里有一颗辐射弹。这只能意味着有人要杀死你。那还会有谁想要杀你呢?”
琼迪耐心等待着拜伦,他听到拜伦低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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