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你看看吧。”
好刺眼。
“很特别喔……”
刺猬突然发出之前所没有的声音,像气爆一样的……炸裂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萌绘还一头雾水时,下一秒钟,天花板就发出巨大的声响,抬头一看,仓库高处的天花板上,有一道闪光的残影。
有小东西在旋转着,宝特瓶不停地打转,漂浮在半空中。水花像阵雨一般,洒落在萌绘脸上。紧接着,又是另一波爆炸声,萌绘连出声呐喊的空挡也没有……这如空气摩擦般的声响。
一瞬间,换成她背后的墙壁在低吼,又有宝特瓶在半空中飞舞,自墙壁弹开,又撞向天花板,鲜红的液体再度由上往下洒落。
宝特瓶坠落在她的脚边时,还不停地打转着。萌绘双手抱头,发出短促的尖叫声。东西破裂的声音此起彼落。
爆炸声。
摩擦声。
喷射声。
不断重复,不停重复,接二连三……
刺猬正在发射着宝特瓶,像火箭般一个接着一个发射出去。这些小型飞弹边喷洒着红色液体,边在房间内四处飞窜。
“还是把衣服脱掉比较好吧?”她听见纪世都的声音。
宝特瓶撞到墙壁,撞到天花板,撞到周围的人偶,也撞到拉起来的绳子上。纵使掉在地上,它们仍旧继续爬行及回转着,不停往四周喷射红色的液体。
是刺猬烟火吧。
到处都染成一片鲜红,萌绘的手、手臂、衣服和头发都被打湿了,湿透了,也红透了。
“好耶!”筒见笑了,放声大笑……
他的塑胶面具,变得鲜红而扭曲。就连塑胶的手臂、肩膀及胸口,也无一幸免。
宝特瓶如冰刨从天花板坠落,萌绘用双手保护着头和脸,撤退到墙边。
纪世都又笑了,那笑声像是用电子琴合成出来的。就连声音,也不是“一个”,而是许多振动的集合体。
我们不知道什么是“一个”,也没有可以被称作是“一个”的东西。
1到底是什么?
萌绘不知道自己到底尖叫了几次,好几次她都被东西打到,最后这些到处飞窜的生命体,终于安静了下来……宝特瓶飞弹已经不再发动了。
现在,只有空气压缩机的运转声和筒见纪世都的笑声还继续着。
萌绘慢慢地接近出口,她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哪怕早一秒钟也好,她想快一点出去。她将手放上门把后,再一次回头看筒见纪世都。
纪世都仿佛要把自己覆盖在已将飞弹发射完毕的刺猬躯体上,并让苍白的脸颊紧贴着刺猬躯体表面。
又笑了。
不对。
是在哭,他在放声大哭。
那啜泣的声音,是美丽的正弦波。他果然还是“一个”生命吗?只有感情部分才是“一个”吗?不会边笑边哭这点,就是感情只有一个的证明吗?
萌绘折回房间里,将空气压缩机的开关关掉。四周除了一片湿淋淋的鲜红外,又回复到之前原本的寂静。
萌绘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关掉压缩机,但她就是有股结束这一切的冲动,想要让这房里的事物都能得到安歇,让一切全都恢复原状。
筒见纪世都抬起头,用蓄满泪水的双眼望着萌绘。他的眼泪洗去脸上的红色水渍。眼睛,就像玻璃般透明晶莹。
“好玩吧?”他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刚刚产生的某种感情中所发出来的。
“嗯,谢谢。”萌绘尽可能地用温柔的语气回答后,就直接往门口走去。
“晚安。”纪世都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她默默地走到屋外。
8
萌绘把车子前面的行李箱打开,脱下脏掉的上衣,然后拿出跟网球拍一起放在运动背带里的毛巾,把脸擦干净。透过冰冷清澈的空气,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连星空也变得鲜明。附近因为没有路灯,所以显得非常阴暗。她为了确认自己的脸已经擦拭干净,便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然后打开车内的灯,然后照镜检查自己的脸。
筒见纪世都的石棉瓦房一片寂静。无照明的环境让入口的铝门淹没在黑暗中,但如果有人开门的话,应该很容易发觉。她继续凝视那边一会儿,今天晚上的遭遇多少有些恐怖,让萌绘感觉好像纪世都那张面具般的脸,随时会从那扇门出现一样。虽然心中这么想,却还是迟迟不忍离去。车子引擎继续运转着。不知道是否因为纪世都最后那句“晚安”的关系。他只有在说那句话时,声音才变得这么温润柔和。
萌绘叹了口气,两手贴在额头上。心脏的跳动依旧有些急促,手脚明明冰冷,唯独额头却是温热的。
自己应该是“一个”的吧。她是这么想的。自己到底能保持“一个”到何种程度?如果活着,就算“一个”吗?活着的时候,要怎样才能变成“一个”呢?
她又叹了口气,系上了安全带。
倒车两次改变方向后,她沿着原路开回去。当打起远灯开下斜坡时,有个正走上斜坡的人,随即进入车灯的范围内。
她轻踩煞车,摇下车窗一看,有个男人朝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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