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心远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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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敏加快了认女儿的步伐,她认了失散几十年的弟弟刘宝库,再把分离十几年的女儿领回家,对于她来说,人生正在走圆。
“周末我和小全谈。”她等不及了。
“谈吧,”海建设同意,说,“我没时间。”
“忙你的吧。”陈慧敏说。她知道矿上有些事情得他亲自处理。
陈慧敏给煤院打电话,问儿子能不能脱开身,说陪她去一趟乡下,弄一种草药。
“妈,带上丛众行吗?”海小全问。他想带上女朋友。
“唔。”陈慧敏沉思片刻,觉得还是不带她好,对儿子说身世她不在场的好,她说,“路挺远的,丛众别去啦。”
海小全听母亲的,不同意带就不带。
陈慧敏开上自家的轿车,和海小全驶向乡下。
“妈,采什么草药。”车上海小全问。
“慈母草。”陈慧敏说。
“治什么病?”他悄声问。
陈慧敏没作答,此时此刻她的心绪很乱,难以开口今天也要开口,可是不知从哪儿切入。中草药慈母草是很好一个契机,借题发挥或暗示,她错过了。抱来小全时他才几个月大,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忽然说:小全你是抱养的。那他受得了吗?
是秋天景象的苍凉,还是陈慧敏心里苍凉,她打了个寒噤。
“妈,你好像冷。”海小全说。
“不冷。”她说。
在一片割过牧草的草原上停车,她说:“我们下车,儿子。”
秋天似乎走近,近处的草地晚开的花朵孤零零地绽放,空气中充满凋败的气息。走进这样的气氛里,陈慧敏越发感到悲凉。
人生的悲凉往往与秋天联系在一起,不是文人的发明,她选择了秋野和儿子谈痛苦的身世,是选择了一种环境。
“小全,你是一名大学生。”她望着苍茫的原野,说。
“是啊,妈。”海小全迷惘。
“人生有许多事情都要勇敢地面对。”她收回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脸上,说,“二十年啦,我该对你说啦。”
不料,海小全说:“妈,我知道了。”
陈慧敏一愣。
“妈,你是我的亲妈妈,过去是,现在是,永生永世都是。”海小全情不自禁扑向陈慧敏的怀抱,说,“妈,你不能不要我呀!”
“不会,不会儿子。”陈慧敏抱紧他,小时候他最喜欢呆在母亲的怀里,脸贴在她的胸口前,那里温暖,那里安全,邻居说小全恋怀。
小全恋母亲怀从小学,直到高中他有时还钻进母亲的怀抱。
“真贱(撒娇)。”母亲说。
海小全无限幸福。
昨天,丛众说破了海小全身世。
晚上没去上自习,丛众约海小全:“我请你消夜。”
“什么题目?”他问。
“哥德巴赫。”她诙谐道。
“让我猜想。”海小全摇头,猜不出。
她也不说题目,带他到一家叫“时间”的小餐馆,开在学院旁,面对的是大学生,因此餐馆名很有文化含量。
“肉炒香椿。”丛众点菜。
“这个季节吃香椿?”海小全说。
“香椿拌豆腐。”丛众要了第二道香椿菜,说。
丛众坚持吃,客随主便,海小全不再说什么。
点香椿她不是因口味和喜爱,是香椿寓意的缘故。的确,已不是吃香椿的最佳季节,每年谷雨时节前香椿芽鲜嫩好吃。“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她点破一点主题,说:“中医认为香椿味苦性寒。”
“你不是冲着苦来的吧?”海小全问。
“就是冲着苦来的。”丛众的目光飘向窗户,餐馆的名字美术在玻璃上:火柴头体的“时间”,她说句他听来没头没脑的话,“时间是稀释剂,怎样的苦都能冲淡。”
海小全觉得女朋友今天玄奥,说的话深奥不好破解。
一餐饭,丛众除了餐桌上的话题外,别的什么都没说。用餐,她问:“怎么样?”
“苦。”海小全的话外延到香椿外,他问:“回宿舍吗?”
“我们看月亮。”她说。
他们走到广场去,坐在露椅上看月亮。她喜欢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仰望月亮,有一次她说:我想吻月亮!
第十七章 母心远去(2)
起初,他把吻月亮当成女孩的浪漫想法。几次来看月亮,他发现她望月时眼里闪烁泪光,这就不是浪漫。
“众,今天你有话对我说。”他说。
“我去见大哥了。”她仍然望着凉如水的秋天夜空,说,“我找到了妈妈,知道她在哪里。”
“好啊,是大喜事啊,那怎么吃香椿?”
“找到了就更苦。”
“为什么?”
“她可能被判死刑。”
“死刑?”
“她拐卖妇女儿童,是罪大恶极的首犯……”她对他讲了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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