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丝!”
“格列!感谢上帝!”
当水流在撕扯他们的时候,他们拥抱了片刻。
“格列……”杰丝贝拉咳嗽着道,“它从这里穿出去了。”
“这条河?”
“不错。”
他蠕动着越过她,紧紧抵住墙壁,摸到一个水下隧道的口子。水流正要把他们吸进那个口子里去。
“坚持住,”佛雷喘着气。他探查了左边和右边。水潭底的壁很光滑,没有可以着手处。
“我们爬不上去。必须过去。”
“那里头没有空气,格列,没有水面。”
“不会永远那样的。我们要屏住气。”
“我们的气憋不了那么长。”
“只能赌一赌。”
“我做不了。”
“你必须。没别的路。给你的肺充足气。抓住我。”
他们在水中互相支持,深呼吸,充满他们的肺。佛雷轻推着杰丝贝拉朝地下水的隧道前去。“你先走。我就在你后面……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帮你。”
“麻烦!”杰丝贝拉用颤抖的声音大叫。她被淹没了,任由急流把她吸入了隧道的嘴里。佛雷跟了上去。凶猛的水流拖着他们下降,下降,下降,身体在管道的四壁中被撞来撞去。佛雷游近杰丝贝拉身后,感到她翻动的腿在踢打他的头部和双肩。
他们飞射着穿过管道,终于他们的肺炸开了,他们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开始有感觉了。又有了咆哮声和水面,而且他们可以呼吸了。那玻璃般的隧道被凹凸不平的岩石所代替。佛雷抓住杰丝贝拉的腿,拽住河边一块突出的石头。
“一定要从这里爬出去。”他大叫。
“什么?”
“得爬出去。你听到前头的轰鸣声了吗?大瀑布。急流。会被撕成碎片。出去,杰丝。”
她太虚弱,无法爬出水面。他把她的身体向上推举到岩石上,然后跟着爬上去。他们躺在滴水的岩石上,筋疲力尽,说不出话来。最后佛雷疲倦地站了起来。
“必须继续下去,”他说,“跟着这条河。好了吗?”
她没法回答。她无力抗议。他把她拉起来,他们跌跌撞撞地继续在黑暗中行进,努力沿着湍流的岸边前进。他们经过的巨型圆石块像史前坟墓的遗迹一样矗立着,一堆一堆地垒着,到处散乱着如同迷宫。他们可以在黑暗中听到河流的声音;但是他们无法回去了。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迷路了……”佛雷厌恶地咕咕,“我们又迷路了。这次是真的走丢了。我们要怎么办?”
杰丝贝拉开始哭。她发出无助而愤怒的声音。佛雷急停,坐下,拉着她坐在他身边。
“也许你是对的,丫头,”他疲倦地说,“也许我是个他妈的笨蛋。我让我俩陷入这个没法思动的僵局,我们被打败了。”
她没有回答。
“脑力劳动过度。你给了我什么见鬼的教育。”他迟疑道,“你认为我们应该试着一路找回医院去?”
“我们永远不会那么做。”
“我猜也是。只是在练习我的头脑。我们又要开始吵了吗?制造噪音让他们可以用地震仪来追踪我们?”
“他们永远不会听到我们……再也来不及找到我们了。”
“我们可以制造足够的噪音……你可以撞我一下。对于我们俩都是个乐子。”
“闭嘴!”
“一团糟!”他向后躺下,他的头枕上了一丛松软的青草。“至少我在诺玛德号上得到了一次机会。那里有食物,而我能看到努力的方向。我能——”
“别那么多话。”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下的地面,抓了一把地上的草皮,上面带着一簇草。他把它们插到她脸上。
“闻这个,”他大笑,“尝尝它。它是草,杰丝。泥土和草。我们一定已经在高弗瑞·马特尔外头了。”
“什么?”
“外头是晚上,漆黑一片。所以我们从洞里出来都一直没发现。我们出来了,杰丝!我们成功了。”
他们跳了起来,凝视,倾听,用力嗅气味。这黑夜是不可测的,但是他们听到了晚风温柔的叹息,绿色生长物的甜蜜气味冲进他们的鼻孔。在远远的地方,有一只狗在叫唤。
“我的上帝,格列,”杰丝贝拉不敢置信地低语,“你是对的。我们从高弗瑞·马特尔出来了。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等待黎明。”
她大笑。她张开双臂围绕着他,亲吻他,他也搂住她。他们兴奋地说着胡话。他们又一次下沉到柔软的草地上,疲惫,但是却睡不着。他们热切、焦急,在他们面前有整个人生。“你好,格列,亲爱的格列。你好,格列,终于可以这样说了。”
“你好,杰丝。”
“我告诉过你我们有一天会相遇的……很快就会相遇的。我告诉过你,亲爱的。而这就是那一天了。”
“这一晚。”
“这一晚,就是它。但是晚上不再有通过悄悄话线路的窃窃私语了。那样的夜晚不会再有了,格列,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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