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进去。”
一块光辉灿烂的白色半液态铜忽然缓缓向下流向佛雷,溅泼着落到他脚下十英尺的地方。它后头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一条缓慢而稳定的河流。一个池子开始形成。达根汉姆和杨佑威封闭了盔甲的面板然后从两间地窖间隔的缝隙中爬过去。三分钟的苦闷挣扎后,他们意识到自己无法穿过那个迷宫到达佛雷身边。它被从边上锁住了,但是从内部依然有路可以出来。达根汉姆和杨佑威撤回来商议。
“我们没法接近他,”达根汉姆大声说,“但是他可以出来。”
“怎么出来?他不能思动,这点很明白,不然他就不会在那儿了。”
“不,他可以爬。看。他向左,然后向上,背转身,沿着那条横梁转身,滑到它的下方,然后推开那一堆缠在一起的电线。那些电线无法被推进去,但是能够被推出来。那就是他如何可以出来的办法。那是一个单向的出口。”
铜熔液的小池塘向着佛雷上涨。
“如果他不能很快出来他会被活生生地烧死了。”
“我们必须叫他出来……告诉他该怎么走。”
两人开始大叫:“佛雷!佛雷!佛雷!”
迷宫中燃烧的男人继续虚弱地移动着。咝咝下注的铜水不断升高。
“佛雷,左转。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佛雷!左转然后爬上去。如果你听我的就可以出来了。左转然后爬上去。然后——佛雷!”
“他没有在听。佛雷!佛雷!格列·佛雷!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派杰丝来。也许他会听她的。”
“不,罗宾。她可以用传心术。他不得不听。”
“但是她会做吗?救他?”
“她必须那么做。这比仇恨要紧得多。这是这个世界遇到的他妈的最大的事件了。我去带她来。”杨佑威开始向外爬。达根汉姆制止了他。
“等等,阿佑。看看他。他在闪烁。”
“闪烁?”
“看!他像萤火虫一样闪烁。注意!这会儿你看到他了,这会儿又看不见了。”
佛雷的身影连续而迅速地出现,消失,又出现,就像一个投入火焰中的萤火虫。
“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想要干什么?正在发生什么?”
他在尝试逃跑。就像一只被捕的萤火虫或者海鸟被灯塔中没有遮掩的燃烧的火盆捕捉,他暴怒地出击……一个变黑的、燃烧的东西,把自己的身体撞向未知。
声音像图像一样向他涌来,就像奇特形态的光线。他看到自己的名字被用生动的韵律大喊出来的声音: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佛——雷
物质的移动对于他如同声音。他听到了火焰的扭曲缠绕,他听到了打旋的烟,他听到了闪烁、嘲弄人的阴影……都用古怪的口音在震耳欲聋地说话。
“布汝格呀汝哇杰美克因?”溪流问。
“啊西呀。瑞特克特地特米吉德。”飞快的阴影回答。“哦呼呼。啊哈哈。嘿依依。体依依。哦哦哦。啊哈哈哈。”浪起伏不平地高声叫嚣。
甚至在他衣裳上阴燃的火苗都吼叫着对他的耳朵胡言乱语。“玛他积四特吗那!”他们咆哮,“安倍特拉今斯特因干则里丝伏四庭拉丝特不拉格!”
色彩对于他来说是痛苦……热,冷,压力;无法忍耐的高原反应和深水压力,极高的速度和要把人按碎的压榨力。
触觉对于他来说是味道……木头的触感在他口中是酸的,带着粉,金属是咸的,他的手指感觉到石头的味道是酸甜的,玻璃的感觉让他的味蕾腻味就像过分油腻发甜的糕饼。
气味是触感……火烫的石头闻上去像轻拂在脸上的天鹅绒。烟雾像粗糙的苏格兰呢摩擦在脸上,几乎接近湿帆布。熔化的金属闻上去像心脏受到重击,而派尔爆炸的电离作用使空气中弥漫着臭氧,闻上去就像水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流。
他没有瞎,没有聋,没有失去感知。感觉依然能抵达他这里,但是经过了被派尔爆炸的震荡所扭曲、发生了短路的神经系统的过滤。他被同步感知障碍所折磨,在这种少有的情况下,感官从客观世界接受了信息,然后依靠大脑来得到具体的感受,但是这些信息在大脑中感官的洞察力相互混淆了。
于是,在佛雷身上,声音以视像方式出现,动作被鉴定为声音,色彩变成了感官的痛觉,触觉成了味道,而气味则变成触感。他不仅被陷在老帕克教堂的地下迷宫里;他还被他自己万花筒式的交叉感官信号所困。
在可怕的身体极限的边缘,他再一次绝望了,他放弃了一切生活的教条和习惯,它们被从他这里剥夺了。他从一个特定环境和经验条件下的产儿转化成了一个初生儿,渴望逃跑和逃生,练习它拥有的每一项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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