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博士生雷蒙德·特劳特带着新娘来到该地时,他发现雌鸟简化了养育过程,直接把鸟蛋踢下山崖。
由于百慕大雌白尾海雕的新创举——或者随便叫别的什么——基尔戈·特劳特的父亲幸运地变成了阐释物种命运的进化系统方面的专家。他发现的是有别于达尔文物竞天择这一奥卡姆剃刀的另一方面。
基尔戈九岁的时候,特劳特一家执意来到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内地的失望湖畔,安营扎寨,度过了一九二六年的夏天。那个地区的达尔豪西啄木鸟已经放弃了震得头脑发昏的啄木工作,而改为在鹿和麋鹿背上寻找众多的黑蝇当做美餐。
谁都知道,达尔豪西是加拿大东都最最普通的啄木鸟,主要分布在从纽芬兰到马尼托巴,从哈得孙湾到美国密歇根州的底特律这一带。但只有失望湖地区的达尔豪西与众不同。它的羽毛、喙的大小、体形都与其他无异,但不再用笨法子找虫子吃——从树杆的小洞里把虫子挖出来,一次一条。
一九一六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仍弥漫在另一半球上时,人们第一次观察到它们吃黑蝇。此前此后的年月里,失望湖畔的达尔豪西啄木鸟都没有成为人们观察研究的对象。特劳特解释的原因是,凶恶的黑蝇常常成群结队,像小旋风一样,使得人类难以在这种有悖天性的啄木鸟的栖息地落脚安居。
因此,尽管酷热难当,特劳特一家都穿得像养蜂人似的,度过了那年夏天:戴着手套。穿着手腕处扎紧的长袖衬衫、脚踝处扎紧的长裤,头戴纱布垂肩的宽边帽,以保护头部和脖子。父亲、母亲和孩子用无轮滑橇将帐篷营具、沉重的电影摄像机和三角架,拖到了宿营的沼泽地。
特劳特博士希望能拍摄到与同类外表无异的达尔豪西啄木鸟不在树杆上啄木,而到鹿和麋鹿背上觅食的镜头。
这种简单的图像资料足以引起学界的兴趣,因为它说明了低等动物不仅可以在生物特性上,而且可以在文化特性上得到进化。有人也许可以从中推断出这样的假设,鸟群中有一只(可以说是它们的爱因斯坦)进行了理论化并证明,黑蝇与它们从树杆中挖出来的虫子同样营养丰富。
然而,特劳特博士的发现却使他惊异不已!这种鸟不仅胖得叫人恶心,成了其他猎食动物唾手可得的猎物,而且它们还会自行炸裂!由于黑蝇体内某些化学物质的作用,一种在达尔豪西啄木鸟窠附近的菌类植物的孢子,进入这种肥胖过度的鸟的体内,会在肠道内引起一种新的疾病。
这种菌类在鸟体内以一种新方式生活,到达某一时期会突然释放大量的二氧化碳,多得足以使鸟体炸裂!一只达尔豪西啄木鸟,也许是失望湖实验最后的老者,一年后在密歇根州底特律一个公园里爆炸,引发了这个汽车城历史上第二糟糕的种族暴乱。
《时震》作者:[美] 库尔特·冯内古特
第四十九章
特劳特曾写过一篇关于另一次种族暴乱的小说,讲的是二十亿年以前发生在另一颗星球上的事。那颗星球比地球大一倍,绕着一颗大小如BB①的叫普克的星球运转。
重播开始以前很久,有一次我曾在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中问我哥哥伯尼,他是否相信达尔文的进化论。他说他信。我问为什么信,他说:“因为没有别的游戏好玩。”
伯尼的回答倒引出了一个很久以前的笑话,像“叮儿——铃,你这个狗杂种!”的笑话。一个家伙要去赌牌,有朋友告诉他牌局里面有诈。那家伙回答说:“是的,我知道,但没有别的游戏好玩。”
我记得英国天文学家弗雷德·霍伊尔②曾说过,相信达尔文进化理论的构架,就相当于相信一场飓风刮过废铜烂铁堆,将金属重新组合成了一架波音747.这是他的大致意思,我懒得去查核他的原话。
不管是什么在创造着物种,我必须指出,长颈鹿和犀牛都怪异得荒唐。
人的头脑也是如此。它与身体上比较敏感的部位,如那件器具,沆瀣一气,憎恨生活但假装热爱它,而且做出相应的表现:“乘我高兴谁来一枪崩了我!”
鸟类学家的儿子基尔戈·特劳特在《我的十年自动飞行》中写道:“受委托人是一只神话中的鸟,从未存在于自然界,不可能存在,也不会存在。”
把受委托人说成是某一种鸟类的,特劳特是惟一的一个。这个名词(来自拉丁语fiducia①,意即信心、信任)实际上用来指人类中那些专门保藏别人财产的人,包括属于政府国库的财产。现在来说,尤其是纸面上和电脑数字代表的财富。
如果没有头脑和那件器具等等,他,或者她,或者它,都无法存在。因此,不管是否重播,这个一九九六年的夏天,如同以往一样,奸诈的资本保管人在金钱游戏中大发其财,成了百万富翁和亿万富翁,而这些钱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创造有意义的就业机会,训练人员充实岗位,抚养年幼的,安置年老的,让他们获得尊严和安全感。
看在上帝的分上,让我们帮助那些担惊受怕的人渡过难关,不管困难是什么。
为什么把钱往问题上扔?因为钱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用的。
我们这个国家的财富是不是应该重新分配?财富一直、而且继续以一种极不健康的方式在一小部分人中间进行着重新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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