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忘了我很害怕。有时我会……非常害怕。”她想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结果却战
栗了。
“我会记住的。”安迪说着将她搂入怀中亲吻起来,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报他以回
吻,双手紧紧握着安迪的手。
“爸爸!”恰莉尖叫着。
安迪只觉眼前大旋地转,钠灯照耀着的北大道在他身下,而地面却在他头上,五脏
六腑几乎颠荡出来,接着他坐了起来,像个坐滑梯的小孩一洋顺着路基下半部分往下滑
去,恰莉在他前面无助地翻滚着,翻滚着。
噢不,她会一直冲到车流中去的——
“恰莉!”他不颐自己的头痛和嗓子痛大声嘶叫着,“当心!”
她一直滚到路基底部,蜷缩在旁边的小道上.一辆过路汽车的刺眼灯光扫过恰莉—
—她在哭,转眼间安迪“彭地一声落在她身边,疼痛顺着脊梁涌向头部:眼前景物狂飞
乱舞一阵,才渐渐平定下来。
恰莉坐在地上,把头深埋在两臂间“恰莉。”他碰碰她的胳膊,“没事了,亲爱的。”
“我真希望自己刚才就滚到汽车前面!”她大声哭叫着,声音绝望充满对自己的厌
恶。这使安迪一阵心痛,“这是我活该!谁让我把那个人给点着了呢!”
“嘘。”安迪说,”恰莉,你不用再去想那件事了。”
他搂住女儿。汽车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其中任何一辆都可能是警车,那他们的逃
亡也就结束了。现在这看起来几乎已是一种解脱。
她的呜咽声逐渐平息下去。安迪意识到她的绝望有一部分是因为疲惫。也正是疲惫
使他刚才疼得叫出了声,将不堪回首的往事带到眼前。要是能找个地方躺下——
“你能站起来吗?恰莉?”
她慢慢站起身,擦去残留的泪痕。黑暗中她的脸看上去像个苍白的小月亮。端详着
她的脸,一阵负疚感涌上安迪心头。她现在本该舒适地躺在一所贷款即将付清的房子里;
一只胳膊下压着一只玩具熊,准备第二大早上就要去上学,为上帝。为祖国。为二年级
而奋斗。然而现在她却是在凌晨一点十五分站在纽约州的一条大路上,正在逃亡途中,
心中满怀负罪感,只因为她从父母身上继承了一些东西——一些她自己无法拒绝的东西,
就像她无法拒绝那双坦诚的蓝眼睛,你怎么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解释呢?
爸爸,妈妈那时需要二百美元,那些人告诉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可他们撒了谎——
这样说行吗?
“我们得搭一辆车。”安迪说着把手搭在恰莉肩上,他不知道这是为了抚慰她还是
为了使自己不至摔倒,“找一家酒店或者汽车旅馆先睡一觉,然后再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你觉得可以吗?”
恰莉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他说着开始伸手拦车,汽车飞驰而过,对他们毫不理会,不到两
英里以外的地方,那辆绿色轿车已经再次上路。安迪对此毫无所知,他倍受折磨的思绪
已飘向他和维奇在联合大楼那晚的约会,她那时在学校往宿,安迪把她送回宿舍,在大
门外的楼梯上再次吻了她的双唇;而她,仍是个处女的她,迟疑地用双臂搂着他的脖子。
他们还年轻,上帝,他们那时还年轻汽车呼啸而过,恰莉的头发在汽车过后掀起的气流
中上下飘飞。
在十二年后,安迪又记起了那晚发生的其它事情。
10
送维奇回到宿舍后,安迪穿过校园向高速公路走去,想搭车进城。五月的微风轻柔
地抚摩着他的脸庞,但在马路两旁的榆树丛中,他可以听到同样的和风变得强劲有力,
穿过树冠,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在他头上奔流,而他所感觉到的只是其中最微小。
最遥远的涟漪。
路过贾森·吉尔内大厅时,安迪在这黑黝黝的庞大建筑前停下了脚步,大厅四周,
长出新叶的树丛在那条无形的风之河中翩翩起舞,一股寒意顺着他的后背爬下,停留在
腹部,使他感到一阵冰冷,在温暖的夜风中他居然打了个寒颤,一个大银市似的月亮在
流云中行进——如盛妆的龙骨艇御风而行,奔驰在那黑暗的风之河上,大楼的窗户反射
出点点月光,看上去就像空洞,不快的眼睛。
这儿出事了,安迪想,没人告诉我门,也不希望我们知道。
是什么事呢?
在脑海里,他又看见了那只血淋淋的垂死的手——只不过这次他看见它打在那张图
上,留下一块逗号形的血污……然后那张图喇地一声卷了起来。
他朝大楼走去,你疯了,他们不会让你晚上十点之后进入讲演厅的,再说——
再说我很害怕。
是的。正是因为这个,大多令人不安的模糊记忆,相信它们仅仅是幻觉有点太简单,
而维奇正在说服自己这样想。一个被试者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另一个人在尖叫,说她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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