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更加为广大读者所不能接受的事实是,警方接到匿名电话说在文森特的住宅藏有大量毒品……警员并没有莽撞行事,他们跟踪他一段时间,发现他确实有吸食毒品成瘾的行为……警方突击检查了他的公寓和他在海滨购买的小木屋,在两个住所警员都查获了一些毒品。警方因贩毒罪向法院提出起诉……今日,法院宣布了判决,因文森特私藏毒品的分量不大,驳回了警方关于贩毒的指控,但是,这已经构成非法藏匿毒品罪,他被判处7000美元罚款和两个月的监管……”
“一些狂热的书迷上街游行,声称这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甚至警方对文森特?弗朗西斯先生的栽赃。本报对此不作评论……一位早年曾与文森特一起在心理研究院工作的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说,文森特从那个精神病院回来就显现出不正常了……据本报记者调查,此人先前就与文森特有过节……”
1998年2月《波士顿邮报》:“上月12号我们已经报道过,文森特?弗朗西斯先生被释放了,但是,他紧接着就自愿进入了市立戒毒中心。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今天上午,文森特成功戒毒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成功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一位中心官员说,‘文森特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人!’(这一点看过他的书的人都深信不疑,当然我们有时候仍然不禁怀疑,他是怎么坚持写完那种强烈心理恐惧的作品的)。本报记者见到了出院的弗朗西斯先生,他看上去略显疲惫。对于记着一连提出的问题,诸如‘你在戒毒所的感受’,‘你是否打算写一本新书,它是否和毒品有关’,‘你何时动笔完成新作’等等,弗朗西斯先生三缄其口……我们还是有理由相信,这个20世纪后期伟大的作家即将东山再起……”
1999年11月《波士顿邮报》:“你在侮辱你的读者吗——关于最新作品《阳光下的丑陋》。看过文森特?弗朗西斯的最新作品《阳光下的丑陋》之后,读者不禁责问,难道出版社疯了吗?如果不是对作者最近精神问题的怀疑,我们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前金匕首得主文森特的作品。整个故事欠缺吸引力,主线凌乱繁复,叫人难以领会作者的真实意图……文中出现的过多的对人性丑陋的描写使整个人类看上去未来渺茫,作者居然开始攻击作为可能是他的忠实读者的大众群,他差不多是在侮蔑别人了!……这让我们不禁联想到一些三流的作家,他们用一些富有悬念的开头欺骗读者掏出银子,而后以自欺欺人的劣质结尾草草收场,下一次再用同样的手法骗钱,就算你欺骗大众,把别人当傻子,还是有人不断掏钱给你……”
第二章 看得见的丑陋(2)
“我们可以理解,即使在文森特这样曾经辉煌的推理作家头脑里,好的故事也不可能接二连三涌现出来,但是,人们不禁置疑,他何必自毁前程……没有故事可以不写,或是写一些平凡简单甚至是聊天的话题,一样可以挣到钱的文森特居然会模仿起三流作家。拿着这本没有几个人能看懂的书(我们要不要送几本去精神病院,特别是麦迪逊的那家,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人能够读懂),读者可以断言,文森特玩过了!……”
他从沙发上滚下来的时候,满身大汗。他双手费力撑起身子,翻身坐起来,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很吃力。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抓向桌角的闹钟,但是没有拿稳。那小东西掉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他的脚边。他左脚穿着鞋子和袜子,另一只是光着的。他捡起闹钟,却发现它已经不走了。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想不起来是刚才摔的还是早就坏了。他坐在地上做了一个投手的上半身动作,把那该死的破玩意儿狠命掷出去。闹钟穿过敞开着的房门打在对面的防盗门上,“哐当”一声巨响。
他右手痛苦地扶着自己的后腰——刚才那个高难度动作扭到了腰部。
对门的中年女人打开了门,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对着这边骂道:“你大中午抽什么疯!”不过,当她注视着他凌乱金发下的那双眼睛时,就忍住了火,快速关上了门。金属门撞击的声音掩住了那一句:“呸,活死人!”
他很大度地没有和她一般见识。一个可怜的女人,不是吗?趁老公不在的时候偷带男人回家。这个臭女人在男人玩命挣钱的当儿,自己在家里玩儿年轻男人,要不是你的脸孔还凑活,谁会要你这婊子?
人就是可怜的动物,这一点,他早就认识到了。
现在,2000年8月15日下午一点多,文森特?弗朗西斯重新爬回沙发上。曾经辉煌的推理作家如今已是荣光不再,一幅典型深度酒精中毒者的样子:杂乱无章好似鸟窝的黄发了无光泽,盖住了深深陷下的眼窝。眼光迷离不定,胡子拉茬的他赤裸着上身,下面是一条挂着酒痕和呕吐印记的脏裤子。
文森特一只手抓着骚痒不止的头发,另一只手伸进裤子里挠了两下,那个该死的医生居然说他已经好了。不过,他也就是抱怨一下,嘴里再次重复了一句:“人他妈就是可怜的动物……”
他写作从来就不是为了取悦读者,他只是希望能把真实的罪恶和丑陋展现出来。他永远忘不了好友赛斯?沃勒从医院消失那天自己看到的景象:那个伯尼,当晚的值班人员,仰面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好像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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